昔格达村的花田火锅 把火锅摆进花田,绝对是一道 走红的风景。来此打卡的 不仅有时尚的小姐姐 还有身着迷你短裙的小蜜蜂 她们用嘤嘤嗡嗡的殷勤 招呼我们依次落座 在夕光宽大的台面上 偕身边的花花草草 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痛饮 把酒话桑麻肯定是免不了的 说起昔格达村的前世今生 那个年轻漂亮的女村主任 把脸笑成了一朵花 此时我想学一学舞台上 那个乡村歌手,用乡土气十足的 嗓音,
月出邛池,万物沉静 一只蜗牛。情感在泸山、螺髻山怀里 陷落、沉浮 180万年了。终于修行为 一座淡水湖,人世间 绝无仅有的一池天空蓝 心,即是海。怎样解读她的身世、传奇 一点都不为过。风是钥匙 海底是锁。蔚蓝的爱 是愉悦的过程。她的恬静 在于燕呢、落霞、嬉鹅 在于迁徙着尘世的烦恼、困惑 在于刘伯承与小叶丹结盟的余温 从彝海清澈到了这里 我。一粒彷徨于都市的尘埃 早已厌
每次吃石榴,我都不由自主地想起 南疆那些微笑的脸庞—— 大人的,孩子的,男人的,妇女的,都是 阳光明媚的 圆圆的石榴,绽放甜甜的笑意,偶尔夹杂 一点淡淡的酸和涩 饱满的石榴,用绿色低碳的酸甜说着多民族语言 这么多年过去,库尔勒大街小巷的 红色标语 依然鲜活地刷在我的记忆里—— 石榴籽紧紧抱在一起
信就是存在,物质世界与精神世界的一份存在。 渡口是啥?一个地方。彼时的渡口,现时的攀枝花。 从文化意蕴的层面来讲,渡口是一封信—— 一封激情燃烧之信,一封火红年华之信,一封关乎一代又一代攀枝花开发建设者之信,一封新中国国防工业之三线建设之信。 ——题记 矿石之歌 风吹过了 在这个夏天的早晨 太阳 直接从最高处 奔赴而来 唤醒瓜子坪 唤醒朱家包包 唤醒兰尖铁矿 唤醒那些躺在地上的矿
多年以后,我又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吃百家饭——这周妇女主任家 下周村小组长家,王家,刘家,李家,吴家 家家都很热情。在敞开的大庭院 喝百家茶,品百家果,聊百家天 击鼓传花般流动 时间啊,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时间啊,很快就把我递给低保户王奶奶 那晚暴雨,夜黑,路滑 王奶奶替天留客,将我引至客房 “这间是儿子的,一直保持着老样子” 那晚暴雨,那晚 无比踏实 第一书记 欣
也必须承认,一滴雨落下的传统 与你有关。雨让匆忙的事物停留,让人怀念 一滴雨在额头上冰凉,那一瞬间 我看见你的影子,周围泥土芬芳的空气里 飘过你的气息 粗壮的黄葛树也无能为力,一场雨 说下就下,像极了北碚人的豪爽与耿直 一场雨也说停就停,唐朝的雨 停在了北碚的天空 从一首古诗里,听见淅淅沥沥的秋雨 历代秋日登高的文人墨客,都会站在缙云山上 吟咏一次。在北碚听雨 在一首古诗的
在护栏外 我们等待一个天窗命令下达 搬运工具时,我发现 捣固机,压机上有很多磨痕 它们与钢轨发生过无数次碰撞 在经历一次次起道,拨道,换轨……后 一趟趟列车才平稳,安全地从这里驶过 今晚的月亮很轻,风也很轻 风吹过,明晃晃的两股钢轨 吹过,月光下换轨的我们 钢轨在大地上无限伸展 在这个夜晚 还有无数个工务人 他们像一颗颗忠实的道钉 把自己牢牢地拴在铁道线上 传承着奉献
渔人说 在码头上行走 每一只水鸟都有日光的影子 展开的双翼混入咸湿的水体 套装在眼耳鼻喉。巨大的鱼 不是每天都会出现。 秤中鱼身只有三斤六两,鱼头 还有更多,生活,一刀两断下 讳莫如深的鳞片,对我们包藏祸心 其实,我们本来是同类,相残 是新的旧时规训? 沿着泥泞一路到底,城门已经破旧 杂草兀自生长,像被遗弃的腹稿 渔人的辙迹里透露出过去 如此陈旧,瑟缩,靠不住。那个
瞬 间 极其热爱无声无息的事物 落日余晖,年老的感觉 离别时的挥手,悲伤极慢的流逝 比一切都来得漫不经心的 但一直改变着的生活。几乎与此同时 一座山静立着,走向茂盛 包菜缓慢地裹住圆润的内心 土豆在地里发芽了,樱桃叶正绿 走出小区门口,一道阳光 从两栋楼之间那么随意地,倾泻下来 母亲在厨房摘菜,背影也是沉默的 世界之爱就在这背影之中 阴 影 有时,我发现阴影比光芒似乎更
佛耳村 这里的梯田一大半在土坡上 还有一半属于溪渠的流淌。 这里的人挖藕,种薯,终日与葱为伍。 当外婆桥荡漾,你终于读懂佛耳村的大小 知道米缸里不止藏了粮 知道檐下燕子归巢,苍耳粘在雨靴上。 当查无此人的信件退回 野黄花的秋天开始回暖 一丛丛的繁茂,开始有了凋谢的欲望。 你想留守佛耳村,数着秋天终老。 偶遇龙多山 绝不止于一朵云的唾手可得。 农家温和,白狗哑口 大地把闲
站 长 在月台,她决心回到 还没学会梳妆的时刻:大厦隐入深林 红艳的油漆倾覆铜版。脚下大一号的解放鞋 陷入水泥速朽后的土路中央;卷起裤腿 走过橘子、石榴和芭蕉构成的秋千在荡 车轱辘在晚霞的温柔中烂醉了许多年 依然转着。终于 她要骑着那辆生锈的凤凰 咯吱咯吱地穿过八十年代春天的油菜地 拨开黄鹂,曲径 和一株归巢的香樟。父亲眼看着拔地而起的广播站 还在吗?随墙面一寸寸坍塌的日子
自画像 也许有一天,当我重回故乡 瓦岗所什[1]并不如童年般圆满 但,这丝毫不会削减我 从某一个清澈无比的清晨 走向未知世界的热忱 要知道,这么多年 我总是被滋养 不仅仅被爱、光亮和美 还被暗中一切风起云涌 浮躁而沸腾滋养我寂静 迂回辗转滋养我耐心 漫长而易逝滋养我衰老 耗损的所有滋养我饱满 空旷而不可得滋养我放下 噢,时间滋养着我 就像泥土滋养种子 花朵滋养蜜蜂
迄今为止,我写过四首《自画像》,分别在十几岁、二十几岁、三十几岁、四十几岁左右,很巧的时间轴。那些不同阶段的诗从侧面勾勒着我从少女到中年的大体轮廓,也体现出我不同时期的生命状态。 回首滚滚黄金岁月,读着那些过往写下的诗句,居然不是心潮澎湃,而是心若止水。多少年来,我早已不再急急奔赴,不再苦苦等待,不再欲说还休;不再想快马加鞭,不再想惊世骇俗,不再想完美无瑕, 我已经忘记什么时候放下了那些紧追不舍
加勒比海上的老情侣 蒸糕般的稠海水 船头烈风里倚着一对老情人 像两条黑色鲨鲸 依然稠密的依恋,迎接暴晒和日光腌制 两具最熟悉的身体—— 迅速找到彼此每块肌肉的诉求和支撑 缠在一起,仿佛自个儿盘腿,撑腰,如意大调 定是三十年磨炼出的姿势和默契 在日渐浓稠的衰老中练习怎样游泳 及美好的沉没。 打卡博物馆,用和文物一样的姿势 我们在阿兹特克出土文物中,寻找自己的脸 与自己相似的
1 究竟是爱情诗模仿爱情,还是爱情模仿爱情诗?这是一个问题。 3 之所以当初选择你,是因为语言。我们共同的生活,恰恰粉碎了我们共同的语言。所有说出的,写出的,都在量子态叠加。坍塌,不就是最真实的爱吗?亲密伴侣最后被打败,他们恰巧跌落在一条水平线上,这座井底的名字叫婚姻。 4 请告诉我,每时每刻发生最多的是什么?是欺骗?不,应该是死亡吧。我看不见自己身体里有些什么在不停地夭亡,跟花开花谢一
独秀峰 是呵 凌空俯瞰苍茫 我才千里迢迢慕名而来 虔诚地膜拜你 曾经登过众多名山 泰山泰然华山陡峭黄山秀丽 给了我登山的惬意 这不 惬意一涌上心头 即使一步一步登在云梯上 也觉身轻如燕 (更有脚上的千层布底鞋 这母亲亲手做的布鞋 穿着舒适走着稳健) 许是四周平坦辽阔 才使你宛如鹤立鸡群 傲然倚天屹立 之所以诱我登临 不只是你的巍峨与险峻 而是你的一峰独秀 我也
野 灯 他们说旷野上 飘着一盏灯 某个聆听者就来自那 古老的灯盏 他 知道灯的一部分想法 这些想法 与谁指纹上 旋转的所有光芒无关? 旷野的灯 有避开 宿命的三种方式 风来 灯就捂紧自己的影子 灯与星群并不属于 同一种传说 灯:此际的雪为灯 添加的骨节开始酸痛 你的光芒 又拓出 一片黝黑的旷野 风与高原 没有一种风 能够重塑这片山地 让高原持久静着 就这样
车窗,姿势摆了又摆 远处的风景 放肆着涂抹 甚至把鸟借来飞翔 羊群吆喝起来奔跑 把冬天的树枝打扮成 春天的模样 更多的复制 已分不清异地他乡 月下花前,以致于 身体踌躇起来了 一如灵魂的。 美景却是不期而遇地 疾速而来 如一朵悄然而至的云彩 皎白、鹅黄、隽逸,惊艳了 看风景的双眼 一睁开就不曾 离开,远处的湖中 涟漪一片 原来美景也可以带着和声 在我听来
磨刀的老人 他在一棵银杏树下 把刀磨得像银杏树叶 一样薄 枝叶不甚繁茂的银杏树 并没有给他带来阴凉 但他还是选择在一棵树下 磨刀 或许 他把银杏树当作一个伙伴 有一棵树待在身边 终究是个依靠 银杏叶变得越来越锋利 可老人的手 越来越像银杏树皮 一样粗粝 老人的身影像极了磨石 而我的眼神正在慢慢 生锈 菜叶上的虫眼 妈妈用正在吃饭的筷子 将一只通体白嫩 蠕
信天游 可以是陕北民歌 也可是徐霞客的行走 最好啥都不是 只信天游 一个流浪歌者 走着走着就来到成都街头 一个民间艺人 走着走着便冒出几句乡愁 满嘴苦水,满嘴风沙 满嘴沙哑的信天游 唱着唱着他便突然号啕大哭 像又回到了壶囗 他的歌声中,有桃花汛 泪水中有黄河奔流…… 唱着,唱着 他又笑了 不要问他的情绪为何大起大落 哭和笑都不需要理由 山丹丹 是花也是歌
柿子树 去徽州无须乘快马 一天时间,可飞越山河 到处是晾晒的粮食果蔬 辣椒、玉米、黄豆和柿子 这里的柿子树是用来配高墙的 黑瓦与马头墙,斑驳的水渍 飞檐下不知藏了多少故事 秘密在柿子的炸裂中不攻自破 找到了柿子树 就找到了古代的徽州 找到了前世的那个人 他但坐无语,紧锁朱唇 在婺女洲 仿佛双眼被轻纱蒙着 眼前的夜景,神一样迷人 柿子灯笼挂在树上 闪烁间,官人去了浮
终南山的风 ——《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李白 这是一座适宜隐居的山 隐居的人,其实他们的目光 一直凝视着尘世 我没有到过终南山 它远在长安 但我在太多的文字和诗行里 跟它相遇 柴门、竹径和美酒 确实能够让人忘掉烦恼 而松林里吹来的风 仿佛翅膀,托举你沉重的躯体 好吧,今日不用下山了 举杯,醉卧,长啸 只看月明星稀,只听清风徐来 仰望一行诗 ——《望岳》/杜甫
陌生小镇 三月的陌生小镇 雨水是我的,天井是我的 屋角的青苔 隐藏着我幼时的秘密 我跨过高高的门槛,像跨过 一道道暗语 旧桌子上,有一个微微发亮的杯子 它是我的。它从容地沥掉了 我多余的渣渍 不可能没有那一声声嘀啾嘀啾的鸟鸣。 当我在错落的石头上 跳房子 当我给花草一一命名并低低地叫唤它们 当风吹木叶像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安静地翻动书页 当我踩着嘎吱嘎吱响的木楼梯
想在一块豆腐上撞死 她却一点也不买账 豆腐讲究温润的白玉心,温柔 是一个清淡女子,具谦谦之风 你看豆干、豆浆 那都不是她的真面目 那隐藏在人群中的 被人性充分利用的豆腐,能随便吃吗? 有时也无可奈何 如有腿 她早就跑了 但是,豆腐也有别样面目 她一发奋起来,会让你吃出一些骨头 一把消失的二胡 内里满是生活的底色,他或她 还把日常藏在琴筒里 能拉出万马奔腾的二胡 左
吴哥窟 根须与藤蔓抓住 一个王朝崩溃的背影 也抓住通红的朝阳 像生病的脚步缓缓攀升 这些旧时的事物 为我所观:眼光刺疼 我们追赶流水 亚热带丛林虎啸狮吼 倒下无数奢侈的东西 转弯抹角的道路上 庙宇、王宫和集市同时开业 石头压迫石头,佛像紧跟佛像 护城河畔,来来往往的僧侣缄默 与朝代保持天然的距离 高棉的微笑无处不在 微笑内部深藏怎样的波澜? ——棕榈树送来足够的晚
在西昌 在西昌,天黑才酝酿出二两情绪 且远在邛海对岸的天边 我的兴奋来得太晚,错过了皎洁的月亮 邛海像一颗舍利子,而我 则是一叶从倾斜回到水平的渔船 甲米河 甲米河。没有概念 《水经注》里没有你,你就像 我在巴基河遇见的卖鸡枞的彝家少年 瘦弱、赤红,刚开始发育,泥沙俱下的想象 足以让村庄受孕 泸沽湖 蓝天。绿水。葱茏的湖岸与环山 一颗翡翠 但翡翠周缘的虫豸太多,海吃海
一 55路直勾勾地攀爬洋房区 ——朝多种秘密飞翔。 太阳越来越浓醇, 哪里适合我下车呢? 中间某站,理念之河与桥, 她戴上粉红宝石。 又抵达外滩——抵达云。 我要买什么? 我要去梦工厂买入场券。 打烊铃响起来, 黄昏,整条街溢出冰激凌。 星期天快打烊了, 制冷快断了,我还找不到他在的咖啡馆。 他在谁面前,她在他面前: 空心女巫,偷偷撕碎“空白”。 我被找不到——
竹子的内心 将坚硬的竹子劈开 裸露出熊猫柔软的内心 十万亩竹园的翠叶发出 排山倒海的呼啸声 ——它们对哪怕一把匕首的寒光 也绝不会视而不见 落 款 摘下一颗星,如同摘下嘴角的痣 窗边的一块墙灰脱落。画布上的油彩硬生生 刮去突出的部分 都像身上的鱼鳞剥落 露出唯一干净的身体 ——多年前,我的身体像一枚鲜红的图章 盖在春天这幅长卷上 用力摁下去的时候,那朵荷花 发出从未
双手在风中对视 牧场一样的街道畅通无阻 航行的江湖继续生长 盐与光的混合 安宁的船今夜靠岸 穿过云层暗恋的雨 在一次又一次争宠中倾盆而下 一些叙事 呼吸 熟悉的杨絮花奔跑成装饰品 若无其事般疗愈叶落时的不安 白杨树的尊严不是疯狂时的救赎 火焰如枯枝高贵 是抽离尘世沦落许久的痛 人间辽阔 飞翔期待已久的仰望 喀拉峻密码 远山狂奔的马群 在雪中散开 这质朴的原始力量
读过的书 会以某种片段 反复进入我的现实 不下楼 一切都是阴沉沉雾蒙蒙 像一个巨大的内心 早晨没有人打伞 湖面有着细雨的薄纱 长江边还有更湿润悠远的云雾 脸上没有刺痛感 尽管他们像针脚一样 密密斜织 我的额头 颧骨 鼻梁 桂香被淋湿后压抑了味道 海棠青果坠满枝头 宫崎骏迷宫一样的夜晚 灯在黄葛树上 背后是精心做旧的吊角楼 有一个妖怪正露出迷人的牙齿 它的名字叫
时序的微澜里,出仓的种子 向稼穑的中心列队出征。 凛冽的黑土地风帆如疾, 新岁之翅,沿着梦的法则律动。 水中淘火,灰烬中取出骨血。 无奈却又醉心于种植的人, 手握春天古老的请柬, 孤身奔赴雨水和阳光的盛宴。 种子破壳的力量近于决绝, 汗水的美德胜过星辰的光芒。 苍穹间,惊雷一丛丛, 懂得沉默的人更加沉默。 谦卑的新穗,在浅水中出鞘。 丰满的诺言即将盛放—— 那千万吨黄金
这里可以掩埋沙石、几截钢筋 和拆除后留下的铁皮窗 上面盖上厚厚的混凝土 黄色的安全帽边上,一枚 落日正在下沉 两个工人把手推车推向低处的深坑 光会再次照临 混凝土膨胀出一座楼房的高度 麻雀从洞开的房门里飞出 偏移的日光与墙角之间 阴影把翘起的屋檐 投射下来 宇宙经过我的心 这宇宙要比一朵晚樱大一些 比一棵树小 当我从树下走过 扫视那些平常的事物 ——有时是几片花瓣
幻景中飞出一万只小虫 我们在小虫的带领下辛勤劳作 肺部的旷野比任何飓风都辽阔 足以滋养一首即将干枯的曲目 歌声回响到遥远的星系 那里正在实施一场灵魂摘除术 对星光的想象力和对星尘的免疫力 哪个更重要? 我的书房在夜晚盛放外星人的音乐 我叩拜纸张,企图让文字回归虚空 驱邪的母亲将红布遗落在床头 献给墓碑的玫瑰只剩下尖锐的刺 祖先的图腾太少,我们的符号太多 于是我的孩子永远失
旅行者一号玩得太野之时 这人类放飞深空的风筝 真的飞出了人心和太阳系 失灵了动感轨道校正推进器 旅行者茫然四顾 四顾无边星际 她无奈地越轨失声于太阳系边界 那张铜质磁盘唱片或永久沉默天际 那问候语用五十五种人类语言录制 向你们问好:行星地球的孩子 外星人正在把地球人的心语破译 太阳系的行星们交头接耳算计 从磁盘上人类生殖器官图像里 木星土星天王星还有海王星在寻觅 跟地球人
二向箔 画中走出的人,轻易穿过了行星空隙。 恒星的光打在他没有实质的躯体, 像最专业的激光内视仪,对着自身 开始审视维度的变迁。他习惯了 在无限重合的人群中做不起眼的一滴, 眼前悲伤的泪腺为何流动液态的水汽? 他第一次发觉色彩的存在,在光的折射 中,万物悲喜交加,涌动分离的趋势: 正是色彩的差异,才使人们拥有了自我。 这样他就诞生,在二向箔带来的 世界末日之后,忽然拥有了立体
我们活在光里,呼吸阳光 月光和星光,把空气搅拌在水里 做美味。我们也可以不吃东西 只晒太阳和月亮。蝴蝶飞来 就把自己寄存在蝴蝶身上 旋风在脚后停住,就把自己 寄存在风里。时光可以倒流,或停住 我们可以随意选择 愿意活在哪个时间上都可以 我们通体透明,喊一声自己的名字 就会现身。我们当然会笑了 但不能哭。因为不会衰老 悲伤是我们死去的唯一途径 爱情是我们唯一的进化方式 万
1 他是大地上行走的一块黑 白天,借日光与众人融为一体 夜幕在头顶铺开 两只硕大的犄角开始生长 他像一棵倒立的树,闪电 闪电不断跃入他的犄角 眼目中,一根根型号不一的柱子 挤满穹顶,他努力,寻找一片空白 2 天边仍在烧着,一些陈旧的空旷 他长久地眺望,直至最后一座山躺下 擦破一块黑补上灯光,空旷的白 有了瞳仁,梦里,草木磨掉绿色 用褪出的枯黄,迎着疾风展开翅膀 3
在月亮上放羊 有一天我在松湖北面的林子里迷路了—— 黄昏的光线漫长、低垂 仿佛认不得大地上的路标 幽谧的树林散发香气——是那种 迷惑众生的味道。我爬上桦树的顶部,学一条鱼 寻找着回溯的洋流 这是不可能结束的一次冒险 多少次企图离开松湖的控制,借以卸掉 神赐给的命运之重—— 但是树冠上什么都没有,寂寥的 蓝色深空仿佛一条宽阔大路 骑着树枝,就像驾驶笨拙的拖拉机去春天的原野
切断联系吧 在蔚蓝的边际,就像祖辈 在海边切断锚索 奔赴灯塔的暗影 切断联系吧 西蒙,告别悠久的黄昏 以后只剩幽寂的夜幕,至深处 盘旋。女儿和她的信鸽们 切断联系吧 在引力衰亡之际,脱离轨道 但你从未厌倦离去,返程票 在飓风中脱手 于是所有梦境在你深邃的眸子中 松开。 松开——旋即切断联系 西蒙,你已是地球的航帆 在蔚蓝的边际,在未来的边界 即便难以入睡 枕着群
送你一束勿忘我,有人跌落,有人 滔滔不绝。猫坐在天台边沿,你在 更高处敲打着我的头,回响是一支 柔软的歌:时间是这样的聚会。你 从地底升起的晶体,坚韧而光亮; 敬酒时笑容如此庄重,回避着疑问: 月挂在哪双流浪的眼里已不再重要, 这些重叠的面孔,失败已不再重要。 空阔之间,我们只有彼此更远的空 从上方降临,等待幻想的漂浮物来 陷落、填充,反复如是。是这样; 送你一束勿忘我再相离
其一 城破时,你闪现在街头,斜披皮裘 身裹金露梅的暗香。 四周惊起麋鹿被围捕的脸 绝望、失措,陷入困顿。 战争毁掉的一切,都是你曾爱过的: 炊烟、市集,昨日的夫君。 这版图和你无关 南北对弈,天地棋盘 这纷争太久了!黄袍落进谁家院? 谁能结束悲剧,返回河流,安营扎寨。 如果你是胡马,你不会度过阴山。 如果可能,你宁肯从没离开草原 你愿意大汗的马蹄声 只是夜深时胡琴的急雨
画一池荷花,省去一片蛙声 再画一行垂柳,撤换下十里蝉鸣 我要的只是清凉,不要 溽热的心事 扇面上,只显现亭子的一角 向上翘起,连接白云 让一只水鸟飞起 另一只,仍留在远方 鱼不出现,风也不必出现 只从千里之外,滚过轰隆隆的雷声
一些记忆,就像蝴蝶 就像一串串槐香 站在天井岸 就看见了天井壕一沟圈窑洞 记起了一群羊在斜坡地上啃草,在沟底喝泉水 一截断土墙上 两只花喜鹊蹲在上边用叫声呼唤着我 我把它当作儿时的闺蜜 我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啊,比如一棵古核桃树 我把它认作祖先 再比如,窑洞门前的野菊花 我把它当作亲人遗世的语言 我看见呵 一束风干的麦穗 悬挂于窑洞门 那是乡亲割下的日子的光芒啊 就像
错过夜雨,醒来在屋里看海 面对朋友圈突发奇想 如果老师站在这海边 拉他拿手的小提琴曲 我们这些学生 能够奋不顾身地举出头来 倾耳再听一次么? 反正我会的 喜欢看老师拉琴时下颔紧贴琴面 右手反复若拉掣流水 左手不停地点击高山 整个身体前后左右绕动如有风 与丝绸厂联欢灯光球场刹时安静 传出的天籁亦如聂耳救亡的努力 原初剥离的又在琴声中安然无恙地归附 老师,你还白衬衣套黑西
把双腿站成 沙漠中的异叶杨 一枝一段 哪一处不是伤痕累累 高大森严的关门后 拘禁着春风 破败的竹篮对水 恼羞成怒 墙基还在 护城河干枯成跑马道 马踏飞燕 速度跟时间赛跑 异叶杨六月飞雪 冤情在身 一纸荒唐,被钉在行将破朽的城门 经不住春风轻轻一揭 多年后,远道而来的你 捡起遗落的骸骨 纯净、洁白,没有一丝水分 闪烁着爱的光泽
仿佛从雨里霜里生出来 仿佛一株植物 我生在荆棘的玫瑰丛 我停留在燃成灰烬的树林 一只木呆的云雀 在解析 云和风的秘密 外面下着雨 外面 总是下雨 我曾爱上黑夜 爱上 黑夜的石头 每一个字都为他生病 我梦过这海 灯塔会告诉他 那个悲伤的山坡 把他的名字写在水里 有的回忆 比白更黑
我的悲伤深一点的时候 请勿打扰 让我安静地成为一个纯粹的人 我的文字用力了一点 我的断裂 会在文字之前 我们的夜 抽完这根烟 与夜色待上一刻后 我会依偎在你的身旁 安静地入眠 窗外无风无雨 有些微的星光
夜色下 一截偏僻的乡村公路被速度遗弃 风一次次吹走它身上的泥沙 路面坑坑洼洼 像时间撕裂的伤口 我走着 用漆黑的夜色缝合它们 这公路左侧 躺着一条崭新的柏油路 许多灯光闪烁的卡车在飞跑 狂奔 而我正返乡 在泥沙路继续走着 走着 走着 便踩响路面上的一点点沙石 踩响漂泊他乡时的心头之痛 踩响心底对亲人的丝丝牵挂 走着 走着 便想用全身涌动的血气 扛起这截孤独的泥沙公路
我的眼睛挂了水帘 山起岚,浮荡着雾 山脊轮廓模糊,消退 天空粉红,空气甜丝丝的 我成了七岁的孩子 又回到了油菜花田 鹤 城 水厂上面一段路没有灯光。 备好了手电筒的琳梦说: “我们一路走上去, 可以一路领略这秋夜的况味, 你听这高唱低鸣的虫声, 你看这斑驳错落的树影。” 我们到半山腰的位置, 回头,就看见了 夜色厚重,像一层黏稠的雾。 在黑暗里,我们体会着 山下灯
天更蓝,云朵更白 吊桥晃晃悠悠 还有几棵参天的老杨树 常说的白云村,也不过如此 上学路上,孩童们一口 标准的普通话 得益于那年从外省来的女教师 铁丝上滴水的白衣裙 是院墙里低过屋檐的另一朵云 潜在的记忆经不起推敲 发不出一点声响 也不过如此,没遇到熟悉的人 也就没有握手和言谈 不要总问为什么,也有突来的阴雨 悄然出现的猫,在窗台上打盹 鼾声如雷的白天,也有梦里的怀旧
它是如此经不起推敲 似灯 在写信者的照耀下 晦暗如初。 他以独属于此刻的姿势寄信给我, 而我收集了一室烟灰,不愿将此分于世人。 我用记忆同树换纸张, “活着的都是异乡客。” 只记得身躯被伐倒之时, 他飞溅着 刮过我的面孔。 “死了的也是。” 我用思想换来他的皱纹。 等来年吧, 或许那时他还能发出新芽。 但是信里说:不必回了。
湖水、积云与长风呼啸打杀的间隙 我先是被山玉兰形态的云吸引 拍它的同时 漏泻而下的光束,拖我遁入须弥 被抽离地面时,我双眼空空 我以瞬读完了前十世 重重山海,如行故地 原来,湖泊是我 猎猎之风是我 万寿花、海天霞是我 有一世只做了一天云 而此生,是一颗有棱角的星星 我想看清楚它的模样 可眼睛遗留在东道海子 它开始下坠、坠入深渊一般 坠入我的躯体 在同行人看来 她一
是时间的安排 连日阴雨后的蓝天 云朵格外空虚,像时间 不断打磨我的思想,无形中 和云朵一样 一会儿想生出翅膀,在众多树林中 选择一棵逗留。一会儿又想 变成一张网,留下天的蓝 田野的葱茏 远处的青山,用曲线将更远处隔开 山前的一小丛树木 宛若时间的栅栏,隔着朦胧的三月 而四月就在枝上悄悄涌动 眼前的土地艾香扑鼻 夏天无的花朵一串串的 用它粉嫩的语言 告诉我时间的安排恰
我们站在宋家寨水库的浮桥上 这锈迹斑斑的简易铁桥 仅仅靠十几个漆成蓝色的汽油桶 提供浮力 更像是一艘搁浅的船 风把一只塑料袋 吹向天空 如同红色的帆 水面好像 也渐渐涨起来了 和二十年前的幻想一样 人字形的水域 是波澜壮阔的海 水手仍然没有见过海 朋友说 潮起潮落的反复 容易让人心慌 水手还是那个水手 只是偶尔 怀疑出发的动机 以及驶离一片死海的必要
他提着伞的松垮意志走进罐头大楼 高楼在雨中疏松,裂开条纹状的锯齿 一切临窗付与了机车轰鸣,滔滔道路对远方垂涎不止 他提着向下败走的风景和渐成风尚的冷 向大楼蜷缩的灰和黑暗地带蜷缩 他添加了衣物,炎热自建筑内部到来 面向内心的落日盘下最后一个节奏 他提命,面向年龄、赏识和挫败 在他们一次周密布置的会议当中慢慢向下缓和 夕阳的背景,从他的脊背向下滑去 秋风在挫败 什么都在向下衰老
城堡里的海。未曾踏浪,也藏有海螺呜呜与孔洞礁石 翼隐形,携风 潜底和翔游是一只鲸的酣畅 触角,胡须,利爪,罩壳。还有拔不尽的鳞片 变形去换口青色的负氧离子 孤岛上寄居者并非沙土里的蟹。他不能深埋头颈,包裹面具的脸 秋千架荡漾的空旷和自由 无法豢养他的斯芬克斯—— 耕耘的汗水没有谁去担保结出树莓、覆盆子、蛇莓或者蓬櫐 物性的孵化与腐化 判决控,受控,反控。或门的开关中 白夜阀门
拐杖有耐心,为了爷爷从后面能赶上来 它对地面持有细碎而繁复的戒心 总是在拽紧深浅之后 才有决心搀扶起爷爷要强的个性 抢在面前测量那些在岁月里渐渐变硬的事物 门槛、台阶,躲在暗处拦路的石头 跨过去之后,它就打定主意 宽恕一切 时常对松散的骨骼吹起哨令 这让爷爷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的 靠近一丛菊花,抓花瓣上的小股西风 花一上午的光阴 在周围溅起了快乐的飞沫
我们会根据这些器物的大小、形状 花纹、图案、色调 判断此前人类生活的年代、环境与故事 这只陶罐是煮食还是储水的 它是否仍然残留了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的体温 在世纪末的阳光下,再次衍生它的故事 男人狩猎,顺便守护家园 女人温煮生活,生儿育女 一只羊会在一只陶盆附近,啃草、饮水 一头猪会将陶的生活打乱,演变成 一场祭祀的鲜血淋淋 手拿陶杯的男主人 沉默地望向历史深处 转眼间,陶
吊在废旧架子上的苦瓜 外皮红了,开始裂口 几串四季豆,也鼓起了皮 它们悬挂在风中 自个儿晃荡,坠落 就像春天寄往夏天的包裹 无人签收
人生折叠,将呼和浩特与北京对称整齐 折成千纸鹤,随昏黄日光比翼齐飞 将相思抄成蝇头小楷,散乱一地珠玉 在唐宋绝句里温习一种欢喜 天桥与地铁彼此错落,此生此夜,交相互文 为镂花盘扣,恰似你一生的温柔,暖玉生烟 双向度的人在街头立秋,倒影跨越虚实两边 一如地铁进出口,阳光热烈铺陈,如桑巴舞 我们反复倒带,遇到对方的曾经 十二年前有山有水有声色有故人,不须句读 是照片,是酒杯,犹疑梦
杂乱的地摊就是他简单的生活 廉价的手艺 却能支撑起生活的巨伞 他给受伤的雨伞 穿筋接骨的样子 多像救世主 他眼中的雨伞能屈能伸 又能遮风避雨 被他拯救过的雨伞 都将重新历尽沧桑 我突然担忧起一把雨伞的命运 当自己也是废弃的雨伞 还能不能找到眼前的修伞匠 而这些雨伞 多像一个沉默中的男人
那年的雪真大呀 父亲送走他的父亲 人被雪压弯 落在头顶的雪 压了他二十多年,还没有融化 那年的雪真大呀 头天替父亲清理过积雪 次日又落了他一头 原来,雪已在父亲的头上 扎了根 今天,那些被剃刀收割的雪 竟然堆到了 我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