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唐长孺回忆录》,忆及蓝田师院事迹,谈到钱锺书《围城》:“钱子泉之子锺书,曾一至国师,余来蓝田,已去昆明,受西南联大聘。锺书博学,曾作小说《围城》,中言‘三闾大学’事。三闾大学者,国师在湘,而西南联大为北大、清华、南开三校之联合,中所述颇多涉国师及联大诸教师事。”小说有所本,信然。所谓文以载道,“道”应指道统与正统,即使讽喻,也还指正,《围城》亦不例外。 梁晓声则殊途同归。作为知青文学的代表作
关于翻译文学 中国不但是人口大国,也是翻译工作者最多的国家。新中国成立后,翻译不仅是个人行为,同时也是单位行为。翻译者在翻译的过程中,生活大抵是有保障的(政治运动之大影响除外),年轻人的翻译工作若被单位认可,往往也能像翻译家一样,有时间保障,有工资保障(起码从前如此)。译后也不必自己四处推销,出版一向顺利。还可评奖,评上了奖还有奖金,还可升级、升职称。这使中国的翻译队伍一向后继有人,翻译事业稳步
虽在大学时代,我便已熟悉梁晓声的文名,但因自己一直热衷于西方经典作家的深阅细读,实际上并未舍得把更多时间留给他的作品,以至于连他的成名作《今夜有暴风雪》《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等也是只知其名,从没有过了解的冲动。如今想来,令我初次对梁晓声的小说产生印象的作品应该是他题为《冰坝》的一个中篇,记得当时是在《中篇小说选刊》上读到的。该作叙事老道,主题新颖,营造出的紧迫氛围如同黑夜里的海啸悄然袭来,与我想象
一 “致我的朋友徐志摩,感谢在他的帮助下,得以把我介绍给伟大的中国人民。拉宾德拉纳特·泰戈尔。”这是印度诗人泰戈尔写在一张明信片上的一段文字。这张明信片在徐志摩纪念馆大量馆藏文物中并不显眼,但我却一眼认了出来。 对于泰戈尔这样有国际影响的大人物访华,徐志摩作为主要接待者,其实不少人是心存疑惑的,这与当年的大背景有密切关系。在泰戈尔访华的1924年,中国文化界正开展一场“新文化阵营同封建复古派、
曾经,我也是一个文学青年。青年时期自然会喜欢阅读诗歌、小说与散文这类文学作品,但后来却与之越来越遥远了。我现在的工作与学问的主轴,是印度的宗教和哲学。以前因喜欢印度的泰戈尔,对这位大诗人花过一些功夫,所以,也附带会知道一些徐志摩的事情。但是,对林徽因确实没有什么研究。 这次是应罗烈弘馆长之邀,过来参加座谈,一起聊聊民国的往事,纪念这样一位重要的文化人物。至于我自己,则毋宁说是前来向罗兄致敬的。刚
毛泽东早在革命年代即开始创作诗词,但历来不愿意正式发表,他在1957年1月12日写给臧克家等人的一封信中,给出了两个原因:一是认为旧体诗不宜在青年中提倡,担心旧诗“束缚思想,又不易学”;二是自谦,认为自己的诗词“诗味不多,没有什么特色”。1957年1月25日,由臧克家主编、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诗刊》(创刊号)面世,头条刊发了毛泽东“旧体诗词十八首”,其中《浪淘沙·北戴河》一词系首次公开发表,标明
1943年7月,刘达武所编之《蔡松坡先生遗集》由邵阳亚东印书馆铅印出版,发行全国。蔡锷的《军事计画》(亦称《军事计划》)也随之面世,成为其继《军国民篇》《曾胡治兵语录》《五省军事联合计划草案》之后的又一部重要的军事著作。在这部著作中,蔡锷运用近代西方军事理论,汲取中国古代军事思想精华,对中国军事和国防建设提出了一系列重要的观点和主张,揭开了中国近代军事和国防理论研究的新时代,凝聚着蔡锷一生军事实践
一 康熙元年(1662)五月,顾炎武心里填满了悲愤和痛楚,不顾一切,前往京师的昌平,凭吊葬于思陵的崇祯皇帝。 他的心情沉重,几乎不能呼吸。 就在去年九月,清军入缅甸,追杀南明最后的希望永历皇帝。今年三月才听闻消息的顾炎武,还对着空阶敬上一杯祈天的酒,祝愿“时来夏后还重祀,识定凡君自未亡”。南明虽然势力极弱,他却希望上苍护佑南明的永历皇帝,能够如同春秋时期的凡国一样,面对强大楚国的威胁,以静制
2023年年中,按照传统纪历算是渡越百岁高龄的齐邦媛先生(1924—2024),已经因为年老而谢绝会客,却仍给某位她非常信任的台大学生——当今华语学界最优秀的儒门学者之一寄了几套旧书。几日之后,齐老师又给这位高弟传真了一封手写信,信中有言: 寄那三套老书去时……数十年光阴忘记了,仍忆初来台湾事。……我如今刚过百龄(昏庸当已不自今日始),今后当自我约束,不再出窘行,谢谢你的厚道。如方便,把《东北中
丸山昏迷(1894—1924),原名丸山幸一郎,笔名昏迷生等。据其好友,当时也客居北京的北京崇贞学园创办者清水安三日后在回忆文章《值得爱戴的老人》(日本《文艺春秋》1967年5月号)中讲述,丸山昏迷出生于日本信州松本。1919年,丸山昏迷来到北京,成为一名日文记者,最初在《新支那》任职。1922年1月,由知名报人藤原镰兄主编的日文期刊《北京周报》在北京创刊,同年,丸山昏迷成为《北京周报》的记者。因
吴学昭整理、翻译和注释的《钱锺书杨绛亲友书札》由三联书店出版,可视为钱、杨生平及其文学研究的最新材料。据初步统计,该书涉及的钱、杨亲友和中外名流、学者计九十一人,和他们往来书札最多者为德国学者莫芝宜佳,计三十八通。在这些有名的学者中,三个巴蜀人物和他们的交往为首次公开,其中又尤以王岷源最具研究价值。 王岷源致钱、杨书札总计为十七通,起于1982年10月24日,终于1998年7月31日,时间跨度近
沈从文青年时期曾两次来到芷江工作、生活,跨五个年度,1922年秋离开芷江,于1923年来到北京,从此步入艰辛的写作生涯与坎坷的人生旅程,写出了《边城》这部被誉为“现代文学史上最纯净的一个小说文本”,成为我国杰出的乡土作家。就是这些描写湘西人原始、自然的生命形式,深情赞美人性美的文学作品直接感染、影响了芷江青年周子厚,使其走上文学创作之路。周子厚在沈从文的亲切关怀、悉心指导下茁壮成长,成为芷江第一位
二十世纪上半叶的熠熠芳华中,弄潮儿不算少,但能称得上弄潮健儿的实在寥寥,潘柳黛要算其中一个。她辉煌的从职履历和成熟现代的女性观,半个世纪后仍令人叹服。 一 今人传唱《忘不了》,将谓谁是潘柳黛。 潘柳黛这个令人浮想联翩的曼妙名字,如一朵绯红的轻云,在关于张爱玲的诸多逸闻轶事中飘忽而过。可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上海,身兼知名作家和记者身份的潘柳黛,可谓引领纸媒销量的“明星”,“擅写新文艺之情感文字
时至今日,《数字化生存》一书的预测之准确仍令人称叹,作者尼葛洛庞帝却谦虚地将其解释为“推断”。如果接受作者本人的观点,那么书中记录的推断仍可继续延伸。 当前,智能手机已高度普及,表征着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正在飞速发展。这些新技术以ChatGPT(聊天机器人模型)、Sora(视频生成模型)、Mubert(音乐生成模型)、GPT-4o(全能模型)等多种创新形式渐渐渗透到社会方方面面,并对人类当前
一 在中国现代史上,不论是文学家还是思想家、政治家,或是别的什么家,出版最多传记的人物大概要属鲁迅了。据统计,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迄今的一百年间,形形色色的鲁迅传记多达三百种,仅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就有四十余种,真可谓林林总总、蔚为大观。即使在几千年的中华文化史上这也可谓一道独特的风景。在这种情势下,鲁迅传要想出新,实非一件易事。然而,当我读完姜异新的鲁迅断代传记《究竟是青春:鲁迅的留日七年(19
2018年底,听说陈善壎老师出版了散文集《痛饮流年》,我即购书拜读。今年5月,闻知他的诗集《一串倒提年月》在广州出版社出版,我欲先睹为快,于网上拍得新书。三十二开本,七十七页,白色书名纵列在紫色背景上。云雾缭绕中,一楼江畔耸峙,给人繁华褪尽之后的沧桑、高古、宁静之感。 我与陈善壎老师相识于十三年前。五月,长沙城弥漫在栀子花的香气中,我在毛泽东文学院作家班学习。一个周末,我和作家班同学丛林、焦玫及
1949年,老舍在离开美国前,应他的文学代理人大卫·劳埃德(David Lloyd)的邀请(见1949年9月28日大卫致老舍信),曾留下一张著作清单,详细介绍了自己出版过的主要作品及其翻译情况。我们今天能见到这份清单,是因为它被保存在了大卫·劳埃德藏老舍档案(David Lloyd collection on Lao She,1946—1957 档案号:MS#0741)里,现藏于哥伦比亚大学巴特勒
一 机缘巧合,近日有幸得读中国民主同盟盟员(1956年入盟)、桐城人姚定国(1916—1999)在1944年武汉大学文学院历史系毕业时撰写的学位论文《张居正评传》(以下简称姚著《张居正评传》)。姚著《张居正评传》装帧的书型,应该是当时武汉大学毕业论文的统一格式:封面最右侧竖排毛笔题“国立武汉大学第十三届(三十三年夏季)毕业论文”,封面中间竖排毛笔题“指导教授汪诒荪学生姚定国”,封面最左侧毛笔题论
笔者近日翻检民国报刊时,在《时事新报·青光》上发现了三则署名为“傅雷”的文艺短评:《小问题》《两败俱伤——小问题之二》《劫数——小问题之三》。根据其内容,基本可断定这三篇短文皆出自我国著名翻译家、文艺家傅雷之手。三文未被《傅雷著译全书》《傅雷全集》收录,亦不见《傅雷年谱》提及,当属佚文。每则佚文均探讨了一个文艺上的“小问题”,故可称之为《小问题》系列。该系列文章对了解傅雷的早期文艺思想大有裨益。
孙衣言(1815—1894),字劭闻,号琴西,斋名逊学,浙江瑞安人。道光三十年(1850)进士,授编修,官至太仆寺卿,寻以疾乞归。平生毕力搜辑乡邦文献,其所筑“玉海楼”为浙江四大藏书楼之一,著有《逊学斋文钞》《逊学斋诗钞》《瓯海轶闻》等。其弟孙锵鸣(1817—1901),字韶甫,号蕖田,晚号止庵。道光二十一年(1841)进士,官至侍读学士。著有《止庵读书记》 《东瓯大事记》 《海日楼遗集》等。
一 《快乐寡妇》是匈牙利作曲家、新型维也纳轻歌剧的代表人物弗朗兹·雷哈尔(Franz Lehar,1870—1948),根据法国著名剧作家梅雅克的戏剧《大使馆随员》(又译《使馆武官》)改写的轻歌剧。雷哈尔为轻歌剧的改革做出过很多贡献,他写作的轻歌剧《快乐寡妇》收获了前所未有的国际声誉。1905年,由他谱曲的《快乐寡妇》,于同年12月圣诞节期间在维也纳首演。1906年在匈牙利国家大剧院首演,获得巨
姚鼐,被誉为清代“桐城派”的魁首,一生敬崇散文大家归有光。近日读到他写给石士编修的私信(上海图书馆藏),信札的书法展示了姚鼐清雅隽永、虽取法晋唐却不乏碑意的风格。内容主要谈文字和文家,由对归有光(震川)的评价引出: 久未得消息,甚念甚念,秋凉来,想佳胜耶?所寄来文字,无甚劣亦非甚妙,盖作文亦须题好。今石士所作之题内,本无甚可说,文安得而不平也?归震川能于不要紧之题,说不要紧之语,却自风韵疏淡,此
在今人的一般认知里,“纸上谈兵”是赵括贡献的典故。然而,目前所发现最早的纸出现在西汉,战国时赵国的将军赵括又如何“纸”上谈兵呢?李零《纸上谈兵》一文援引赵括之事时指出了这一问题,并称“后人称为‘纸上谈兵’”。也即,“纸上谈兵”是纸被发明后人们对赵括事迹的概括。那么此处的“后人”具体又当是谁呢?赵括又是如何与“纸上谈兵”这一成语绑定而成为典故的呢? 检索所见,“纸上谈兵”一词最早见于明熊廷弼《答周
我曾写过一则读书随笔,探讨弘一法师李叔同年轻时所作仿唐人传奇小说《函髻记》的故事原型,指其框架主要取材于唐代闽籍进士欧阳詹与太原名伎申行云的爱情悲剧。一位相交多年的朋友读后提醒我,直不笼统地把《函髻记》认作弘一法师李叔同的作品未免有些轻率,学界对其作者是谁一直存有争议,迄今仍未达成共识。 说实话,我对争议并非一无所知,但当时写那篇短文重点关注的是《函髻记》的故事原型,对书封上所署“盟鸥榭杂著”未
《孽海花》的成书过程颇为曲折,版本也较为复杂。最初是金松岑写了前六回,曾朴在此基础上,“一面点窜涂改,一面进行不息,三个月工夫,一气呵成了二十回”(曾朴《修改后要说的几句话》),1905年由小说林社出版发行了二十回本。1907年,曾朴与朋友一起创办《小说林》月刊,第一、二期上刊有他续写的第二十一至第二十四回。1927年,曾朴在上海创办真美善书店,同时发行《真美善》半月刊,陆续刊登了他续写的第二十五
我们的祖先创造过高度发达的辉煌文明。这些文明,有形的物质与内在的精神兼而有之。星移斗转,日月轮回,有的仍然延续发展,有的不断推陈出新,而有的则失落无几或湮没无闻了。 比如远古的青铜时代,尽管最早使用铜器的不是中国,但我们的祖先以其勤劳与智慧,创造出了体系独特、光彩夺目、无与伦比的青铜文明,在全世界长期居于遥遥领先的地位。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面对种类繁多、铸造精巧、造型生动、纹饰华美的青铜器物,感叹
马克思曾以“解释”或“改造”世界的两种关系来判定新旧哲学家的归属。这也是古希腊神话的元命题。对这一命题的认知,向来见仁见智,不过我还是找准“赫尔墨斯国际前沿论文书系”的定位,于是《关乎情怀:一位思想史学者的人文行走》(河南大学出版社2024年版,以下简称《关乎情怀》)就成了其中的一种。书系主编认为,“一个人文学者固然可以带着他的知识去从事其他职业,去做觉醒了的浮士德,但他将不再是学者了。学者以学术
1996年,波兰女诗人希姆博尔斯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当时国内报刊集中报道了这位诗人。那时,刘硕良先生主编《出版广角》杂志,1997年第一期上就刊登有林洪亮先生介绍希姆博尔斯卡的文章和翻译的希氏诗作。同一时间,《世界文学》杂志也有对希氏作品比较集中的译介,除了林洪亮的翻译之外,还有黄灿然的翻译。2000年,漓江出版社出版了林洪亮翻译的希氏诗集《呼唤雪人》,次年这个译本又被刘硕良先生编入他主持的“获诺
《酉阳杂俎》被称为中国的第一本童话故事集,也被称为中国版的“格林童话”。其中的《叶限》堪称世界出版史上最早见于文字记载的“灰姑娘”童话。与法国贝洛搜集发表的《鹅妈妈的故事》中的《灰姑娘》和意大利巴西尔记载的灰姑娘故事相比,《叶限》要早八百多年。但由于诸种原因,中国的儿童读者只知道外国的灰姑娘童话,却不知道中国还有比西方更早、艺术形象更丰满的“灰姑娘”童话《叶限》。正是基于此,王泉根教授遵从唐代童话
曾安止生于公元1048年,字移忠,号屠龙翁。其父曾肃壮年时,曾以“乡举试礼部,一不中第,拂衣去,不复有仕进意,杜门教子而已”。熙宁六年(1073),曾安止登第,赐以“同学究出身”。熙宁九年(1076)再次应试,取得进士出身。初任丰城县主簿,后知彭泽县。 在任期间,曾安止重视发展农业,关心民间疾苦,为官清廉勤勉,遇事果断,常以孝道教导县民。其墓志铭称“故政誉蔼然,而荐者交彰矣”,《彭泽县志》亦赞“
《金瓶梅》中的饮食,据统计,大概有二百多种,虽然品种丰富,但缺少高端产品,即便高档次的宴请,如西门庆招待乔五太太、六黄太尉、宋御史,也未像《红楼梦》对食物的色、香、味、品、相进行全方位的描写,而是着眼于酒宴的排场、气氛、环境。 吴月娘招待皇亲乔五太太,作者在描写西门府豪华奢侈的环境后,写吴月娘陪乔五太太吃茶点:每桌四十碟,都是各样茶果细巧油酥之类。酒席上,“厨役上来献小割烧鹅,赏了五钱银子。比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