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普希金说:诗歌是文学皇冠上的明珠。公刘先生说;诗歌是精神的稀有元素。为什么说是明珠?又为什么说是精神的稀有元素?我的理解是,诗的语言是一剑封喉式的直抵人心的艺术。就是说,诗是以直击人心为艺术目的的艺术。如果你的诗与人心无关,或绕开了人心,或只有所谓的语言而无他指,只有能指,那么你的这个“诗”,就要被打上引号,归入非诗的一类。这就涉及了一个严肃而且庄重神圣的问题——什么是人心?人心在哪里? 在
银光闪耀 渔人的手上银光闪耀 出水的渔网银光闪耀 蹦跳的鱼儿银光闪耀 船里和水面银光闪耀 渔民出没在银光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渔人坚信,没有什么 比水淀更富有 日子在水里过得滋润 渔人更坚信,没有什么 比水淀更广大 天空都在水里飘着云彩 渔人从小熟谙水性 最后都回到水的怀抱 有在岸上走丢了的 最终也回到苇园子上 而且,连挖坟的抓机都知道 坑穴里要见水,而且 银
梭坡坡 弯刀下的棕榈叶 在火塘上弹跳,悬挂熏肉的绳扣 己准各妥当 黄土坡坡倾斜七十度 便成了我心里的乐场,梭坡坡 有多快乐 裤子上的破洞看见了它 木杵和石槽在撞击,它们 对应着天上的星宿 糍粑的香,温糯欲滴,它抚慰了 爆竹留在石鼓上的划痕 黄花在茶歌中醒来,油菜地 为此吐出黄金的舌头 赶路的布谷,令人期待 它会告诉我们春天的消息 冰封的土地啊,你可否 把我那遥远的
一个用激情和勇气在写诗的民间诗人 高高的城墙是他挥洒诗情的纸张 耐火的柳木勺是他书写诗行的巨笔 滚烫的铁水是他倾尽心血的墨汁 他立于堡门前 反穿羊皮袄 头顶麦草帽 黝黑的脸膛透出一种豪迈 炉火把他的脸映得火红 观众的热情把他的激情点燃 他擎起柳木勺 举过头顶 神情庄重 像出征的将军 观众的期待就是他的号令 他用力抡起胳膊 手中的柳木勺 迅速伸进铁水 弯腰挺胸之际
国风 马面裙已经火了一个春节了 春天的门,更是被寻常街道上的国风推开的 阳光有最绵长的线,穿过千年沧桑、万里 黄沙 把一朵牡丹花绣在2024年的春天 立领,刺绣,水墨,丝绸 一枝杨柳的新绿 沿着偏襟的绲边一对一对萌发 梅花、桃花、海棠花成双成对在盘扣上绽放 吉字扣、寿字扣、鲭字扣 用光阴的符号牵着祥云、如意、龙风呈祥 丝绦,系住了半幅山、半幅水 风,翻动衣袂 翻动半部《
夏日所思 光线于窗台之外下移,悄悄偷走 李子树的果实。这多像 那些被你虚度的时光 寄出的信,迟迟没有归期 有人用剪刀修剪疯长的冬青叶 咔嚓的声音,让你心底涨潮的海水 安静下来 上次你路过清凉江,想起 她,和一首古老的民谣 道路变宽,车速很快 你没来得及思考更多,雨水 就停滞在七月,大营镇的上空 眷念 最纯粹的宿命,越是接近 心越平静,空气湿润如同 亲人的拥抱。暖色覆
大于号 为小番茄浇水授粉,等阳光温暖的唇 把绿色的浆果吻红 剁碎那些完整的,混合各种味道的 包裹,在沸水里煮,然后一口口咽下 晚霞忽而飞跃天空,蝴蝶兰悄悄打开它 春天的城门 目光被擦出火花的时候,心的裂缝处 拱出一粒芽 这些在左,中间是大于号,一首诗 在大于号的右边 我与万物互相爱着 只有张开耳朵,才能听到 那些混迹嘈杂或藏身寂静的声音 只有打开心灵细胞那些幽闭的小门
黎明时分 黎明时分,那一瞬间的黑暗过后 天地分开清白两色,尘世终于在混沌中 迎来新的一天 生活的浪潮又一次把我们卷向暗礁 耀眼的光线跳上光滑的大理石阳台 仿佛飞鸽传书将我们生存的信息 送至遥远的彼岸。颤动中,晨曦 隐含着秘密的气息,那浮动的雾岚 在左右着尘世,而弥漫中,一些缥缈不定的事物 又一次占据了我们真实的内心 如同一只舞动的蜜蜂,占据了初开的花蕊 时间阻止了我们不切实
拽住鱼尾,就能看见光 风带着夜的黑追赶黎明,吹出 小船曙色的表情 水的丰盈,让一只干瘪的桨 享尽温存 吃水线 测量水的厚度和生活的承重 一场暴雨,让白洋淀长高两米 目光的角度随之发生弯曲,渔船不顾一切 犁浪而行 芦苇白色的头刚好露出一尺笑脸 鸥鹭很轻,它的俯冲和高扬成为一种姿态 淀里的水汹涌向上,让天空的蓝抖动 拉网过滤空气、水,过滤欲望泛起的渣 渔人蓑笠依旧,桨声依旧
腊八 记不清多少个腊八不熬腊八粥了 离开母亲,喝婆婆熬的腊八粥 婆婆老了,喝我熬的腊八粥 一碗粥喝下去,会复生无尽的温暖 而今,母亲走了,婆婆也走了 儿女们各奔前程,我忽略了腊八 就像走了的人忽略了年轮 我,学着忽略自己 新年帖 当我用未知的厚重填补上今天的空白 我知道,肩上的担子并没有减轻 像一枚夹子,一整本日历放上去 它要咬紧牙关 剩下轻飘飘的一页 它的牙关没有丝
我的幸福 花的幸福,就是春天妩媚 河流的幸福,就是大地灵动出精彩 风的幸福,就是云的绰约多姿 我的幸福,去繁就简,就是一日三餐的 粗茶淡饭,是心事翻晒给明丽的阳光 是灯下读书,是两人踩雪的旖旎 是三五知己愁怀的推杯换盏 是将肺腑之言推敲出一种风月 让祖国成为意境,在灿烂的美好里 然而我对祖国的回报,就是同祖国 一起呼吸、心跳,一起经历未曾有的经历 用高于天空那一抹红漫卷时光
清明 是时候该写封家书了 有无快马送信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些潮湿的思念早已跃然纸上 一定是细雨的呼唤 惊醒了地下深睡的人 枝枝权权伸出手掌,朴实而又温暖 我要把所有的路再走一遍 所有的梦再做一遍 让身体里的河流迅速升腾 用干净的雨水滋润,草木 清明时节,逝者会借绿芽 借杏花、桃花、梨花复活 不信你看,每朵花都开得那么熟悉而亲切 落得那么不舍与伤感 谷雨 春天加快了离去
灯火 夜色,很深。雨落在年末 湿了窗的隐秘 心事朝着风,诉说惊悸的躁动 透过多少异乡的唱吟 摸着路上一个一个梦。一不小心 撞在拐角的墙头 祈求一抹灯色,以获得 心灵的慰藉。于是 走出客居。望远山,与长空嘶鸣 喊出自己的乳名,浅唱:“雨中黄叶树 灯下白头人……” 用灯火点亮诗句,其间 忽有人来 ——像复活了一个场:母亲正在花丛中 朝向我走来 灯火闪一下,母亲的身子
摆渡人 连指尖都捕捉不到的地方 有许多故事可讲 比如 那片海,一次次 在草原上投影 又比如,每滴水都折射出你的身影 让我无法从旋涡逃遁 一朵朵浪潮 一片片悲伤 最懂我的人,正站在渡口 撑起杆 巢 一个蜂鸟巢 一个太阳瞳孔 一个熟悉的梦 我曾想窥探 柔韧的巢是如何筑在坚硬的瓦片上 却看见 月光一瓣瓣飘落 夜晚,蜂鸟住在屋顶小小的巢里 我住在屋里 天地一片寂
我能说出的部分 养两个小孩 看他们把饭粒儿涂满脚丫 你举起过拳头 对着作业本吼 对着工资卡吼 你嘴巴上挂着一串风铃 躺在摇椅上 夕阳盖住你的睫毛 我从一排药瓶的缝隙里望去 多丑啊 这个跟我一生的老太婆 现在我们面对面坐着 你举着大学录取通知书 我红着脸 不知说什么 像你拧紧盖子的暖水瓶 见一面 我们见一面吧,就此刻 三月的阳光正躺在 我蓝格子衬衫上 第二粒
紫荆关的春天 拒马河苏醒过来 暗流之上的城墙岿然不动 春雪渗入砖缝 古旧的字迹被擦去尘土 一切如此崭新 紫荆关在年复一年中 又将春草遍野 拴马桩深陷泥土 等着归来的战马 每一块砖石都努力修补着凌乱的记忆 紫荆关,在春天 同样心旌荡漾,满怀期望 宁静之美 瀑河因无边的寥廓 更显得寂静 它收纳飘然而过的烟火 和失足跌落的时光 收纳白天的白,也收纳夜晚的黑 它允许我
我梦到俺爹了 娘问他都跟你说啥了 我说啥也没说 只望着我笑 娘抬头看看墙上 镜框里的父亲 说:老东西 以后少回来吓唬孩子 说着背过身去 悄悄抹去 涌出的泪水
接受时间 给母亲梳头,黑缎般的长发 被日子的细浪卷白 我由母亲一根根骨头拼成 母亲的身体是我最初的身体,而今 不敢正视母亲的年纪 如同不敢正视,母亲最拿手的小菜 放过几遍盐的记忆 慰藉与智慧,掌纹与小路 衣角牵着的是写满星光的一本书 接受时间,穿透一切 拥有时间,每段年龄都有青春 如同被我淹死的那盆蝴蝶兰 在母亲手中,又捧出一个春天 背对黄昏 当诗意从俗世的具象中取出
值班 穿上绿色的雨披 骑着三轮车 我走进一场春雨中 瘦小的我就像一芽新绿 在烟雨蒙蒙的广安路上 时隐时现 栅栏门关着 我就站在学校大门口的西侧 和校内的一棵垂柳站成一排 雨中的我就是另一棵柳树 绿色雨披和柳树的绿色长发 一起在灰蒙蒙的雨中随风飘动 急忙把拐杖藏到雨披的下边 我怕拐杖被雨水淋湿后 突然间会长出 一片绿色的叶子来 闪电 需要多么猛烈的撞击 才能迸发
我在村庄之外 村庄之外的田野,空旷得藏不住半点秘密 冷风把守住路口 无情地把行人所有的芜杂清空 又卖力地,把行人的各种欲望撩起 驻扎在路旁的白杨,肃默得让人生畏 只须一声令下 便可一夜之间,投掷下无边肃杀 也可一夜之间,将盎然的暖意点燃 喜鹊立于巢穴之上,向着风来的方向嘶吼 几经盘旋,终点依旧回归起点 起点还将再次找寻终点 我在村庄之外远眺,一边是城市一边是村庄 暗绿色的
风雨回乡路 曾经无比怀念的事物一一展现在眼前,草木葱茏, 麦子总比蒿草长得要高,炊烟系在原野清闲的腰上。 夕阳企图涂染母亲的白发,无力的手臂又想挽留 晚霞,在村庄枯瘦的眼里,它和西北风一样 平常,那么多杂草默默生长,那么多野花如繁星般 升起又陨落,白鹭像雪一样白,掠过滹沱河 水面、两岸,落在远处的矮小的芦苇旁。 从平原出走的孩子,都积压了太多的遥望,曾沿着 河流走出了狭小,循着羊
角色 幕布扯开。椅子们 排列有序 阿默向舞台光亮处 缓缓走来 从表情到动作 她一遍遍练习 一遍遍揣摩 有时停下,仿佛倾听着什么 哑巴身份让她像株 失去花朵的植物 而寂静枝叶释放出的香气 不断撞击黑暗的边缘 没有观众,礼堂深处 只有一束光 蝴蝶一样追随着她 自始至终 她知道,她不停止 真正的黑暗就无法开始 低音区 镜头留给年轻的 波浪和蓝色 她来到海边,默
惊蛰 被风声反复提到的一个词语 让村庄复活,重新 考虑熟稔于胸的农事 “这一天没有雷声落下” 早上你出门散步的时候 顺便把孙女送至幼儿园内 像从一首诗中拣出最动人的一句 把春天送至人间 牧羊曲 在田地里,他开始了一年中 新一轮的耕作 他的羊在不远的山坡上吃草 吃湿润的草,也吃干枯的草 四月的天空下,人与羊 各得其所。领受自然的恩赐 风拂过来,向万物 分配等份儿的清
慢 你不能说 高速的时代 就不需要慢 大包小包 手提肩扛的人流 就压得绿皮火车慢慢腾腾 有时候 越是归心似箭 越需要慢 给一个农民工一点时间 蹲在厕所 慢慢清点牛皮纸包裹里 一年积攒的汗水 而大包小包里的—— 孩子的几袋奶粉 媳妇的一件衣服 老娘的一副护膝 老父亲的两瓶白酒 他们打开时 也一定更慢 鞋底 一双布鞋 走过村里的路 后来 好多双布鞋走过
一条木梯连接着 一个女子的婚嫁 从低矮的楼屋 到更加低矮的楼屋 门,并不矮 但关住了 逆来顺受的日子 也只有屋顶上的 窗子了,她是活的 她会被悄然推开 被好奇的眼睛 连同绣花的双手 推开了苦难命运 命运,在木梯上 杜撰家庭和节日 残破的节日啊 被绣在残破的视线里 一面小小的 想要结婚的窗子 泪花闪烁 街道闪烁 他,又在何方 小窗下的小楼梯 一级一级
在三月的晨曦中 你走出门,看见泥土松软 柳枝鹅黄 田野里依稀冒出小草的嫩芽 你斜靠在门扉 你转过身走进屋子 再次出来时 手里拿着铁锹和种子 在这里 不然,又能在哪里呢 我的母亲在烈日下走着远路 头发打着绺粘在前额 指甲里满是泥土 还有一些泥土 有的落在她的衣衫 有的扎进她的耳朵和喉咙 有的 一下子撞上来,直接 把她埋上 我不能离开自己的母亲 棉花 我有一个
那年冬天 那年冬天 一场蓄谋己久的雪,恰如其分地到来 父母坐着皮卡车,随着我 将生活的琐碎,一起搬运到县城 他们眼里的尚义小镇 与他们生活过的村落略有不同 不停疾驰的车辆,和不知通向哪里的柏油路 这一年,他们乱了方寸 道路两边的长柳短杨 连缀成今后无数个长长短短恍恍惚惚的日子 可压在心里的巨石,是否真的会越搬越轻 这需要岁月来见证 可他们还是选择了相信 相信女儿的话,柏
阜成门鲁迅家院子里的那两棵枣树 和咱家村东头枣园的枣树是一个家族 共同的使命打发着春花秋果 共同的属性甜蜜着永恒的尘埃 你曾对我说 睁开眼睛是一树一树的绿 闭上眼睛是一串一串的红 一年十年许多年 许多年后的你我 凝视着相似的叶子相似的枣 绿是真绿,甜也真甜 大半生的努力 也不过是树身上多出来的几道皲纹 鲁迅先生仙逝很久了 家乡的枣园也增加了些许墓碑 ——记载着年轮与枣
瓷或正在碎裂的 眼看它从桌子上一跃而下 从完整变成一堆碎片 眼看一片云越来越远,直至 被远处的天际收留 眼看一些人 从人群中 突然走失,像坠入深不见底的阱 甚至,未能留给尘世一丝回声 眼看水结冰,鱼几无处可逃 呼吸变得细小、急促 寒意似锤,一下一下锻打余下的日子 眼看她,像一片美丽的羽毛 带走了尘世所有的挣扎与绝望 眼看黑夜,一颗又一颗流星拖曳着长尾 穿过我,像穿过一
夜色 拥抱了多年前喑哑的石头 火光渐次黯淡 一种比遗忘更快的速度 正在将喧嚣导向荒芜 导向今晚一场无以为继的沦陷 假山叠石,石雕残迹 重新富阙楼宇,草木扶摇美人 断瓦霜华解构江山社稷 在时空上我们从来都不缺乏想象 何况蛙声,总能填补一些历史留白 又是粉墨登场的朝仪和赞美 簇拥着月光下嫁 君临湖水 星空下的少女 一支笔点画勾连 藏黑圈住星座,万千点微茫 失去统御,再
瓷碎 虚空里,露水不停地滴落 在深邃的潭心一粒一粒 敲打着无眠 怀抱着远古的火已经熄灭 这人世间凹陷、隆起 盛放着速朽的碎片 直到它被凝视成一片旷野 星光从灰烬里升起 暗香,葳蕤成一簇小情话 一切刚刚好,趁着你还没起身 滴答着,微微凉,打着结儿 它像做足了准备那样 砰的一声,碎在你跟前 这是最后一次脱去时间的肉身 无限接近它的潭底—— 冰花 最后一片雪落下之后
西风吹过那座山 进山的路和出山的路 没有在一处,那些发白的石头说 多么有力的蹬踏啊 以跳跃的形式向山深处接近 受了伤的狗尾草,匍匐在地上 蒺藜抓住鞋子,出离倔强 草本植物有旺盛的动感 木本植物更多地呈现静态 西风吹来的时候,莽原在后退 一些斑驳扶住我的踉跄 我需要力量作为支点 就像用喉管呜咽的母语作为旁白 弥散在不断变化的角色里 终于把自己搬上山巅 等不及,下山的路把
池塘 水景公园西池塘,不是一池绿水 而是一个人 是一个停下脚步 在几棵老柳树下打坐的人 世间太大了 登高的梯子可以搭向多处 我也需要梯子,不是向上,而是向下 回到内心,如水回到池塘 身体的池塘 白云在我心里,天空在我心里 日子是盛在杯子里的水 不远处工地机械巨大的马达声 凉亭下三位练习吹唢呐之人 把三股声音像绞三根钢丝一样不停绞紧 后升到空中又落到地上 还有那些将自
你的诞生 你的诞生,是崭新的春天 用啼哭呼喊,寻找 接引你的怀抱。世界沉入港湾 潮水荡漾。我推翻爱巢 铺下来给你,再裹紧你蒙昧的 莲花之心,点亮你眼里的星光 一个新世界全部归你所有 我把你放在妈妈怀里 你就有了吸吮的欲望,我为你接引 母乳,帮助你将第一缕阳光咽下 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 第一个通体闪光的人 婴儿李佳慧 你学习说话,要模仿我的嘴唇 总是不能如愿。我张大嘴巴
一根木头的哲学 木头,没有遇到火之前 就是一截纯粹的木头 它的前身是一棵树 长叶是歌,开花是梦 木头被点燃的那天 连夜色也不敢靠近 那从骨子中迸发的东西 就像一个人举出了爱的烈焰 这么多年 它们每一根里都藏着执念 遇见火之前是小小的木头 遇见火之后就成了火 它们的属性 只有在焚烧中提炼证词 烧焦的是一片灰烬 烧不焦的一种才叫木炭 草根 坟头上长出的草 每一棵都
同在一个村 我们同在一个村,都被称为土孩子 皮肤是土一样的颜色 穿着土里土气,方言土得掉渣 村边的青山绿水藏着村民的故事 我们傍着一棵古槐生根发芽 父亲常在庄稼地边抽旱烟 母亲在柴扉后张罗晚饭 村庄就像一株蒲公英 成熟的孩子争着展翅飞向山外 偶尔他们会梦见乡愁 日渐消瘦的炊烟和小河 一次次打湿思念的枕头 山乡巨变,像磁石一样吸引游子 回到村庄,仍有人用乡音喊你的小名
现在太阳落山,风已经停了 门廊通明,星星浮在远处。 也许我们可以发明一些东西: 将少有的光亮注入更内部,体验 将中心唯一的光带入自己的方式。 由此引申我想要的——一个更细心的情人 我想,嗯,那样的情人。 露台风声,屋顶栖鸟,梦中低语 我们被覆盖在水晶球中。 我会抱紧你,像用手指框起来去看的海 我做小的木船。 整夜我都用双臂环抱你,像水手一样 在海风里喝醉酒。 你会吻我吗?
致你 词语抵达不了你 面对你我更加苍白 长江水解不了我的干渴 我在盐海里寻找一滴蜜 我要重新绘制一幅心路地图 通往你 走走你走过的路,看看你看过的花 哪怕今生都无法抵达…… 谁一直醒着 在深夜的泥土里听听内心 知天命之年又明白了什么 我一直在寻找另一个自己 宽恕现在的自己 谁一直醒着,清醒着 在细听孤独与寂寞的交谈 春天的消息再次从北方传来 带着黑夜的说明书
人间事 火灶熄灭,老马在马圈里 奋力地刨着蹄子 父亲披衣把马料端过去 雪一直没停,马槽的多半部分 被大雪覆盖着 父亲用扫帚不停地拍打 老马撒欢地刨着蹄子,清脆、刺耳 屋内,母亲盘着腿,抽着卷烟 时明时暗的烟火 映衬着她慈祥的脸 我和姐姐在昏暗的灯下写着作业 两个弟弟在被窝里早已睡熟 生活的底部,埋藏很深的事物 逐渐清晰起来 ……那年冬天,腊月的雪一直没停 记忆的深处
青铜彩绘雁鱼灯 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勘验 一只鸿雁与一条鱼相遇 会有怎样的结局 翎羽的罅隙锈迹斑斑 颈项,被时空抻长,却执意回眸 厮杀声气吞河山,远去了,爱情的欢歌犹唱 散不尽的那丝烟雾 一半归于尘埃,一半供奉在玻璃罩中 你用两千多年的机巧和忍耐 照亮有粮食的夜晚,和没粮食的夜晚 此刻,终于成为一件骄傲的摆设 日落的设定 你在地平线 停了一下,才落下 我不是鸟的一根羽毛
北纬38° 手机上有指南针 稍微动一下 数据就有变化 惊讶不已的主人 尝试着新的挪动或倾斜 数据一直在变 她把自己藏在肋骨里 再裹上厚衣裳 让她安静地 品茶,读维特根斯坦 读顾随 让她在画案前 把青竹和墨兰 从肋骨间伸到宣纸上 让她安静着 大部分时间不要露头 随身携带,无声无息。无论 它离开这个纬度多远 她都还是她 清幽。从容。慢节奏 不为岁月慢待和忽视
不问西东 麦苗拔节。草色青青 什么生态什么文化 什么样的维度 在生成 学者不限于学术,在研究中解读传承 你在课题中不间断地实战,不限于体力劳动 我不再怀疑担心高人隐居远离烟火山洞清冷 云在青天水在瓶 我蓄电,启航,在并非课题的课题中 生态课题 我在课题里 听课,听大音希声的课 我在课题里 讲课,讲大象无形的课 我在课题里 宴请,马牛羊鸡鸭鹅是我的高朋 运命 这棵
我是一块冰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 我是一块冰 就挂在老房子的房檐上 我易碎又易融化 我高悬在房檐上,提心吊胆 我来源于雪,这些你们是知道的 之所以变着法子展现自己的容颜 是源于那一次次深深的伤害 我无处抱着委屈,无处倾诉 一路走来终是无为 现在好了,我终于以冰的形式出现 且有两种结局 易碎还是融化,都是最好的一种归途 筏板 一块冷酷的筏板,搁在那里了 上面的工程还没
陀螺 儿时的鞭子已经无影无踪 不停旋转的陀螺,不用鞭子抽打 或者那根鞭子就在自己心中 我们身体里都有一颗钢珠 作为旋转的支点。像手中紧握的 圆珠笔,只看到了流淌的文字 却从未感到笔端钢珠的运转 一段好钢陷入肉体,需要不断摩擦 生活中,我们都是那个一边改变 一边修复的挥鞭人,鞭影匆匆 疼痛的是自己和身边的人 生死之间 生死从来都不是自己的事情 出生时的高兴属于父母、家庭
青花瓷里的草木 想不出,你停留在 季节里的容颜,想不出 与你相遇的细节,而这一切, 似乎跨越了时空,也跨越了冷暖。 你从夏天抽捡而来,以冷色调 出现,恰似水乡的烟雨朦胧, 又恰似北国的素裹冰川,就这样 静默,静默成一种等待。 雪原深处 一退再退,仍没有 一片洁白可以栖身。草木, 无限的沉默,并试图以沉默 遮掩此时的恐惧。 矛盾并没有因冬天,因寒冷, 而消失,警惕还在持
热爱的掌心让我绽放 在此地,山峦与石峰构筑了村落 无尽的阳光涟满了每个角落 四月太行山的微风 轻轻拂过东掌村的石壁 在这传承着村落脉络的掌心里 展开的怀抱温暖而独特 我渴望,融入这生活的画卷中 竹林摇曳,石桥静谧,牛羊悠闲,石头承 载着乡愁 在坑洼的石头上岁月轻轻流转 石头与石头砌成的老屋 与门缝间穿梭的鸡鸭 还有拄着拐杖的留守老人 他们的手,无法推动岁月的车轮 清晨
声声慢 此刻 我在关注诗歌和落日 还有 归家的人流 人流缓缓地流动 直到流入 家门口那一双双温暖的眼睛 树梢间停留着最后一抹晚霞 映红了正在打盹的麻雀 茶几上升腾起袅袅的茶香 时钟在墙上慢悠悠地摆动 身体里的血液平稳而缓慢地流淌 那些从大脑里迸发出的一粒粒没有关联的词汇 可以慢慢进行排列组合 直到组合成一脸轻松的笑靥 渡口 这分明是一个名词 可为什么 在我的心里 又
1 玉皇阁顶的龙虎,南安寺塔的塔尖 托举着月亮和太阳 也托起了几千年的敬畏 阁脊上的八仙,记录着凡世红尘,记录着 蔚州朝代的更迭与过往 在这里相遇生活的我们,都是这城池里前世的故人 蔚州,是婉转曲调里独特的秧歌戏。它 唤醒了星罗棋布的八百庄堡八百戏楼 这里的屋脊、檐角、砖雕、壁画都会唱出 独特曲调 每一个出入村堡的人,都能唱得字正腔圆 一声咿呀,那古堡戏楼,便鲜活起来 蔚
清醒时就成了鱼,灵魂生起千层鳞 潜入最深的海域 头顶青山浮影,风卷潮汐 浪花打破茫茫的时间线 活,不再需要答案和意义 与生活交手,如树枝在火中燃烧 千疮百孔与浴火重生 灰飞烟灭,热气依然 在无数个看不到光的日子 破碎时,是岸边沙粒 清醒时,是潜入海中的鱼
茨莉沟 没想象的远 也有没想象到的山 连绵起伏下 隐藏的杏花、院落、荒草 不动声色泄露了旧日烟火和繁茂 唯有季节,对谁都没有怠慢之心 偶遇路边的寒冰 仿佛一头巨兽横呈初夏 它正满怀信心 叮咚成新的溪流 远古和质朴都太突然 让我格外多了敬畏 加了小心 东甸子梁 五月初,是早了些 海拔1850米,还看不到如屏的草甸 只有风力发电机的大翅膀 举着山川最原始的风 我将
白羊峪 舒缓的山坡渐渐向上 残垣断壁处,入乡随俗的青鸟飞过 风在高处吹拂,无法回避的野花和野草 不慎跌落在两旁。明代的一截长城 带着我和青砖,穿过荆棘及空荡荡的山川 将天空多余的蓝,倒在我的身上 再往下走,白羊出现 一个白羊峪的村庄,显然在此 等候太久。一条邋遢的小河贯穿村庄 低调、悠闲 三棵老松树,恢复了安详 我在树下,隐约看见薄薄如雾的乡俗 在高处,在远方,微微荡漾
黄昏的青纱帐 黄昏使我愈加内敛 但,风一旦吹响青纱帐 我就不安 它们发芽,拔尖,长大 越是接近成熟 我越是担心意外 这时候,它们不动声色 像是历经风雨的人 比我还要深沉、老练 黄昏,黄昏的青纱帐 是一幅静穆的画卷 我,好像是可有可无的书童 春天来临有很多方式 水黾一旦触发涟漪 春天就来了 这,无法阻止 春天来临有很多方式 你要是不信,就看牧羊人 啪啪,他鞭子一
看见古树,也看见老 是的。我看见老 藏在皱巴巴的古树里 我看见老的外面,挺直的脊梁 露出的一块块疤痕 当然,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一株丢了姓氏的古树何须谱写颂词 不同的是,它拒绝腐朽 拒绝低下高傲的头 你看,饮尽砒霜,舍身赴义的是它 吞下千年刀和剑的也是它 孤注一掷地老,义无反顾地老 有那么一刻,它的老死死地盯住我 仿佛要交出什么 容不得我有半点质疑和推诿 自画像 像
时光定格 恨天高的油菜花,朝着太阳爬 直到能藏住半蹲的她,适度的原则 被深谙,刚好衬托出微笑的脸 手中的指甲刀,换了一茬又一茬 一次次以卵击石,瞄准锉刀的部分 指尖的痒麻,渐无……对于感觉的迟钝 她从不承认 直到故地重游,勉强还蹲得下 再次摁下快门,她不再亭亭玉立 阵阵微风,与油菜花同幅摆动 像是习惯性地依靠别人 手表之心 当机械表失去动力 定格在某月某天,陈迹般的一种
大雪过后,风把石块儿垒进墙里 大雪过后,你只是那面墙下走过的人 推开屋门就可以看见,你铲掉的雪 一条小路的尽头,是黑漆漆的树木 而在上方,云朵越来越重 却无法挽留离人 和按着时刻出发的列车 你跟着风声,奔跑了很久 冰雪满地,无法藏起脚下的印迹 你的脉搏像一股股细流,在体内奔涌 让我相信澄澈的流淌 可以靠近模糊的人群 他们在倾听列车远去的动荡之声 把石块儿垒进山墙 时而触
芦苇又长了出来 黑骨顶、野鸭和淡水鸥 各自出现在自己的位置上 我在岸边 这是我最喜欢的时刻 我好奇这种感觉 要知道这儿只是一片空荡荡的湖面 芦苇还没形成绿色的岛屿 风还没有弹奏出眼睛能捕捉到的音符 而那寂静 那浩大水面泛起的白色水雾 和几声水鸟的啾鸣 一直延伸到逐渐淡下去的光线中 黄昏突然降临 就像外面有人 熄灭了灯火 我想看看那只白鸟 是不是还在水上 脚下的鱼
只有蝉知道 只有蝉知道 究竟要经过多少暗夜 才能站在阳光里纵声歌唱 蜕变,追问 在花丛中,像一道光 穿透曾经的黑暗 它的呼吸那么轻,像一缕风 吹散曾经的苦痛、夏日的寂寥 这些庸常的存在 小河日夜不停地流淌 所过之处花红柳绿 土地接纳着丝雨 那是白云仅存的泪滴 大海,你环抱着大地 亮晶晶的蓝 多像母亲慈爱的目光 大地,你拥抱着大海 硬朗朗的黑 多像父亲坚实的臂膀
我的一生只做这几件事 冶金,打铁,种地,除草…… 凤凰涅槃,集香草焚烧 我所冶炼的,也是我自己 高僧用一生打坐,把一个姿势 坐成舍利,如同我的姿势 抡锤,砸向自己,人间的烈焰火已经很旺 我已经很软,正是捶打的好时候 最后,仅剩一粒,黄金的种子 肉体和更多的骨头都是装饰 繁花落尽,只有这一粒可以发芽 是的,只有播种我自己 往泥土深处,被大地过滤后 才知道,哪缕风是催我的春风
梨树是可以摘开来的 摘成两种不同的名字 一种是梨,又可叫予 让牙齿一行行读 一种是树,又叫己 供顽皮攀爬 予是主动伸出的手 把名字摘下给你 己是你骑上的脖子,童年 见到你,他就把头低下来了 他习惯于剪掉自己天生的自由与恣意 只为能写出 下一个更大的名字 当然,他也从天空和大地 摘下盈绿与艳红 从风和雨中摘下 彩虹与诗意 他把这些刻进骨子里 年复一年就为把甜字写好
心烦了,打开手机 看木匠一下一下地锯木头 他要为自己打书架、橱柜 他说,有时也会烦 但锯子就在那里,木头就在那里 你想要的 就在它们交合之间 就像我们诞生之时 差一点,你就不是你 我就不是我 当然,也许此时的你我 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才来到这个世界 所以呀,心烦就心烦吧 有什么关系 他又拿起木锯 一下一下地,把我和世界 逼出方寸之外
每天醒来,我会迎接内心里的那束光 或读塞萨尔·巴列霍的诗 在他的诗里寻找自己,看见自己 有时在湖边静坐 时间又一下子回到了原点 我来到一片寂静中 树投下的光斑落满灰尘 仿佛一个人茫然的悲伤和无奈 好在今天的阳光 是明亮的,带走了悲戚的水分
那时候的夜比现在黑得早 牛羊下山靠夕阳驱赶 几乎没有一支皮鞭是用来赶羊的 就是一个符号一个幌子 树木垂下它柔软的枝条 晚风也不劲吹 只是爱抚地摇着梢头游戏 似乎时间停留千年也不会腐坏 慢慢行走在暮色中 有神明陪一程送一程 羊已经满足地迈着步幅 巨大的奶头下垂 鲜美的草汁滋养着灵魂 值得一再回味 也不急于入栏 像已经熟睡 牧羊人和羊群一起移动一座大山又一座大山 速度
山中一日 如蒙不弃,愿与你们结交 朴实的栗树、梨树和山楂 还有你,牵扯我衣角的小榛子 而黄堇、漏芦、白屈菜、车前草 骨貌清奇,皆有医道,可以治愈 住在高空的人的私心和骄傲 在那棵栗树下,沁泉无声 光束刻出叶片边缘,苍翠荡漾 主人捧出樱桃酒 正好虚度这截偷来的时光 沿着倾圮的城墙,我们收复 被卫矛和蛇藤占领的箭楼,神游故国 五百年也只是一瞬 刀兵止戈,绿林仍在 邂逅太阳
天空是一个免费的剧场 橘红的火焰在燃烧 此刻,天空是一个免费的剧场 一会儿涌来磅礴的大海 一会儿飞来几座气势雄伟的山峦 千变万化的创作令我们着迷 天象壮观,我们淡漠生活的打气筒 所有的赞美都如魔法失效 火焰还在攀升,演出也在继续 榕华街头,万物都披上了琥珀色的纱衣 一群行色匆匆的骑行者 行走在这热烈的光照里 越来越熠熠生辉 孤独之旅 文静的湖变成一片海 要经过怎样的澎
浪费每一个早晨 多么浪费 那样美丽的早晨我却不愿醒来 甚至清楚地听见你的呼唤 狗的吠叫 睡梦却一直拽着我的眼皮不让它睁开 如果这时一条鱼向我游来 如果我的手变成一根筷子 吞吃乌云好过一顿早餐 这或许便是睡梦的全部意义 浪费到漫无边际 此刻 时间 仅是个寄生体 山中 卖掉城中房产 到山中建设一个小院落 养花 养马 养狗 再养一首诗 每天听文字噼里啪啦从星空砸落 每天
阳光下,红砖瓦房已经初具规模 父亲光着膀子,正向上抛出瓦片 屋顶的爷爷默契接住 奶奶说,再过十天半月 我们就可以住上新房啦 栅栏外的芦苇,也欢快地点头 两只鹅和一条黄狗,早早守在了门口 年幼的我,静静地望着老宅的新生 年轻的母亲,正在油灯下纳鞋底 倏的一下,她好看的眉头微皱 她把手指放进嘴里吮一下 就又低头干起活来 我微眯着双眼,躺在被窝里装睡 窗外密密匝匝的雨声 一下
往事,裸眼可见 流水般丝滑的旧时光 适合安放在蒲阳河 你看古老的六月 还有那赤裸的少年 岁月一个猛子扎下去 荡起的涟漪 早已抓住枝条跃上堤岸 绿意葱茏的往事 掩映着钓鱼的欢乐 小背篓里跳动的音符 让飞过的鸟鸣 无法看清虚空与圆满 摘去流年的老花镜 人名、树名、地名 一个个场景赶来相见 意境 提起记忆的画笔 太行山便勾勒出骨架 收起灵动的笔锋 蒲阳河便飞溅出浪
野炊 群山遮住狭小的气道,喘不出绵长的气体 三十里外的桃源拉扯不住世俗的掌纹 像被挟持入山谷的疾风,无法抵达 野外是神秘的博物馆,披着大自然的外衣 随时等待参加危险的葬礼 被埋葬得体,一闪而过苍白的脸 上一群客人偶遇的生命没有邀约 蚂蚁、昆虫、细小的石粒,还在贪恋柔软 如人类一般,妄想面面俱到,落得慌忙裂变 潜伏肉体,名义上的丰盈、富足之地 木栓 一棵树失去生命,在水中,在
玉玄鸟 我不知道 它是怎样降落在那里的 那里又是哪里昵 我惊讶于 它是怎么从遥远的商代飞到异国他乡的 那火焰般的翅膀 即使它收拢起来 依然还在燃烧,在升腾 简直难以想象 它金色的双眼 为什么瞪得如此溜圆 仿佛和它挺起的肚子一样溜圆 谁又有如此溜圆的胸怀与气度 整个冬日的下午 我都在赞美它 只因我与一只玉玄鸟偶然遇见 午夜的缪斯 暮年的诗人阿赫玛托娃 半侧着她的
日头在我们的头顶慢慢移动 祖母和燕子共用一角屋檐 邻居家的猫越过房顶 留下黑白色的声音 尘土和光线,震落我们身上 祖母对它们说话 言语低微,但情绪温暖 像一粒粒种子 随时准备捧出嫩绿的舌苔 绿叶反光,我开始看不清 是谁在挪动我们头顶的云 挪动有裂缝的方言 和在掌纹经纬里的故乡 一生在逃离。一生的纠错 这声音还是永远失去了我—— 我曾多愿就这样度过一生 春天 母亲在
落日 再落一点石头就开花了 它们将遮住地平线 只留下我。但现在 你从几棵杨树的空隙里照耀我 让我比路过的金色的鸽子更简单 比起它们的安静 我的影子也停止了生长 春天的事物 第一声惊雷已经被确认 每一个视野都在恢复原来的位置 旷野之中,我的父亲依然佝偻着腰身 这是蒲公英与二月兰的春天 那些儿时记忆 和它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此时被催生的芽孢 带着古老的叮嘱和告别 大
瓦罐的宿命 横七竖八,倒在主人的记忆里 背对着老墙,慵懒着 张着空洞的嘴,却一言不发 或者,换一种活法 口子一封,麻绳一系,石头一压 哪怕无人过问,逃也无处可逃 我感到,自己的头脑也在放空 就这样一直沉默 一直都期待熬过黑暗 开启时,惊喜旁人才是宿命 锋芒 性格温和的男人,常常 不露声色,或者面带微笑 一小口一小口地,把面食送进嘴巴 细细咀嚼,然后慢慢吞咽 完成一次
多么好 紫浆草开得羞涩 细碎的花朵,像未落纸的文字 被紫色叶片紧紧包裹 轮回是时间结出的果实 而季节,仍在环形轨道上行驶 风像信使。从春天到春天 我们相遇,像天空与大地之约 唐古拉山举起洱海的酒杯 奔赴一场人间盛宴 清风与白云跳起华尔兹 万物深情,皆为陪衬 世界披上明亮的外衣 我知道,是你用不停地奔跑 拖住落日,照亮我 ——一颗不会发光的石头 构图 光影矮下去
易水的笔锋 浸毒的匕首藏在史记的字里行间,藏在我的身体中 我是史记的一部分,是督亢版图的一部分 是阴谋的一部分,是侠和信的一部分 筑声隐约,是伴奏,还是插曲? 谁在打开我的身体,让匕首最后露出 这剧情的高潮,这尾声,这戛然而止 易水,这么软的笔锋 怎么在史记中写出了秋风送别的悲壮 青筋暴露的太行陉道 刺秦前的隐忍与节制 刺秦中的虎啸与悲鸣 笔锋这么软 又如何在苦寒的燕地
午后的太阳 那个秋日的午后 我和老公在院子喝茶 想起我们一起走过的时光 真快啊,仿佛只在回头转瞬间 二十五年了 老公说,二十五年是银婚 要庆祝一下 再过二十五年,金婚就到了 要隆重庆祝一下 我看着午后西斜的太阳 它就像被地平面抛出的一个球 已经走到了抛物线下沉回归的一程 速度加快,却越来越红 越来越美 微光 我该怎么告诉你 一个被全世界宠爱的孩子 也会有自己的烦
遇见 快乐是脸谱,涂上油彩。是薄脆瓷器 敲一敲,就听得到内部的空。 我的眉目已长成四十年的山水,坡平波缓。 心内 白石嶙峋,深爱你们不爱的,拥紧你们嘲 讽的。 深海中内心苦涩的海胆,是我的姐妹。墨鱼 放出烟雾,能嗅出里面,兄弟的决然与逃避。 如果有一天,看到一只厌弃蜂蜜的蚂蚁,我 会和它抱头 痛哭,为在这世上,难得的一次遇见。 有时我必须暗下去 太亮的事物 总是无法打量
在今夜 在今夜,我乘上父亲做的那艘白船 告别了这满眼繁星的山谷 我用孩子般的眼睛,在人世间找你 你为我斟满了一杯家乡的酒 我和晚风一同饮下 便己抵消这世间的一切凄苦 冬天到了,送你一件红色的毛衣 一起去山谷里看野鸽 若是你突然大喊一声 它们就都纷纷飞向我的肩膀 与你同行 每一次呼吸,都在你肩头开出一朵花 一只大雁已回到故乡,你的来信走在路上 我牵着风沙的孩子 裸露在无
其实我只是 想抱着一个信念老去 在我的桃花坞 管外面有什么精彩或无奈 我的桃树每年都会开花 我热切的心也会把重逢 再来一次彩排 当花落成果倘若你还没来 我就把它封藏成罐头 它们有能抵达你心底的甜 也能经年累月地保存 直到下一次的花开 后来我已经忘了 我是盼望你来 还是习惯了等待 倘若你真的出现在眼前 桃花却在太阳下落了泪 而我突然手足无措 不知道该如何 向你致
在旷野,聆听麻雀的叫声 一株野草,在地下 其实并不寂寞,偶尔 也能传来几声亮丽的歌喉 它知道,那是麻雀的叫声 在北方的旷野,那些灰突突的麻雀 像极了年关将近时,风尘仆仆的行人 不管这一年外出挣没挣到钱 回到故乡时,也要唱几句 仿佛唱几句,就会抖落一身的灰尘 忘记奔波的苦,也忘记辛劳的痛 一株小草,在地下 正是听着麻雀的叫声 忘记了头顶的寒冷,也忘记了身边的黑暗 只盼着春
端点 风扯着立夏布衫子的衣襟 风吹透细细的竹篾 从空中楼阁俯瞰 游人竹叶般时聚时散 那时春水明瑟 你说,我不能和竹笋长眠于泥土 一百年后竹制床垫依然可以 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一百年后,梳妆台上仍会留下 一枚指纹 鸢尾花 蓝色鸢尾花失去的梦境 是那些流水的声音 那些门,将要消失的轮廓 陌生人一样冰冷的露水 裙摆一样蓝的花瓣,就在那里 我怀疑,又渴望得到这蓝色的寂静
寻找钥匙的人 被封印在家里的男人 在一个闷热忧郁的日子 推开门 走进时间的缝隙 那年街上流行黄裙子 各式塑料凉鞋踩在 黄土的马路上 年轻的爸妈在厨房忙碌 聊着单位同事的八卦 黑白电视里的孙悟空还在大闹天宫 橙色灯泡下大米饭冒着热气 妹妹在幼儿园里又得了一朵小红花 小麦在月亮下默默生长 下班的人甩扑克,喝酒,在路灯下吹牛 跳迪斯科,歌唱希望的田野 男人打着手电 在黑
画落日 画一枚落日,在纸上 画一座大山,背着落日走 落日从山顶向下滑 一直滑,滑至山脚处 不能再滑了,再滑 就滑到一张纸的外边去了 粘到泥土多黑啊 ——画笔停下来 落日停不下来 我是嵌入你灵魂的一根钉子 ——情人节赠妻子 时刻都感觉到疼,这疼来自 嵌入你体内的一根钉子 从一开始的尖叫 到现在的麻木 到钉子的沉默寡言锈迹斑斑 钉子也是痛苦的 你走在大街上,一根钉子
葫芦 你的心,如雪一样白 我看到粒粒晶莹的泪光 你的心,如小脚丫轻踏雪地 我感到软软温暖的爱抚 走过了,印痕烙在心窝 把抽丝样的痛,放在阳光下暴晒 四季迭换,所有的 所有的承重压在你的身上 悬空 妄念 被一条熟悉的路领着 过彩虹桥 干枯的河床中,一些绿植荒乱生长 像枯竭的心灵仍萌动着爱 右转过马路 银杏树静候在路旁,像一位故人 采一片叶子,轻抚时 想起那年牵你的
2024年春天 我喜欢鱼在水里游动的样子 当年这尾我钟情的金色鲤鱼游到我身边 我没有看它一眼也没触碰一下 而是十分虔诚地守候在病爹病娘的枝干枝梢 鸟儿一样盼枝干枝梢由浅绿转碧绿 鱼没有游来的时候 枝干枝梢在夹杂着冰雪的寒风里 摇摆了整整一个冬天 我拼命用两手捂着两只耳朵,酸累到极点 也不敢松开 我害怕断裂的声音无情地击响击痛我的耳鼓 春天来了 2024年的春天来了 我寸
地铁车厢 口罩遮住了 大半张脸 双脚岔开 身体摇晃着 稳稳地 两手交替 快速摆弄着手机 她肯定是 充满活力的年轻人 我也试着像她一样 但是太笨拙 总是狼狈地 想用手抓着什么 这是一个 中年人的尴尬吧 总是有点小小的 惶恐和心酸 木材 清晨的乡村路上 异乡人在忙着各自的事 晾架上的木皮 经过一夜的睡眠变得柔软 它们做着制式化晨练 动作整齐地从密密麻麻的
红狐 昨夜的红狐狸,就藏在这里 我敢肯定,胡杨林的大火 是她放的,她点着了自己 一身火红,三千年艳丽,灼伤我 继而引燃我,引燃云霞和棉垛 我遗世的性情与孤独,也一并烧着 昨夜,我放过她,她没有放过我 今天,她放过我,我又怎能放过她 和她一样,其实我们都无法放过自己 我们一起燃烧,却看不见对方 只看见大火,我们本来就是大火 一场爱情的大火,一场熄灭爱情的大火 浮生日记 太
堡子里 小巷依旧静谧 铭刻着烽烟的味道 灰砖依旧斑驳 浸染着历史的沧桑 还有那爬满青苔的石板路 湿漉漉地守护着故乡 我只是堡子里的后来者 只能在精美的砖雕里寻觅辉煌 登临玉皇阁的石阶 款款而上的足迹踏进历史 那更上一层楼的脚步声 是我们一步一步探宄的眼睛 依长城而生的堡子里 是流淌在清水河畔最初的血脉 凝望那发黄的票号匾额 它浸染了多少张库大道上的尘烟 火烧云烫出
我爱听大海退潮之前的轰鸣 河口涨潮,渔船渡海,仿佛就是海的 头颅,再次生出刑天的骨头,海燕孵化 新的翅膀。当我默念向东放开的行船号子 仿佛推开渤海的一扇门,迎面的 霞光沿着海岸线,缓缓打开手中 潮汐的收放之谜 爱这样平静地进入水,浩瀚的,没有边际的穿越 也相逢归来的云气,作为离人收起船锚 拉响马达,像是在扯动 前方跌落的浪涛,人间的万丈深渊 只留下风信,悬在岸上 河口胸前的
我有时候想不顾一切地奔跑 感受风声遮住我的耳朵 感受汗水模糊我的双眼 理性点这叫逃离现实 感性点也叫逃离现实 多么浪漫的词 我有时候想不顾一切地奔跑 看看自己有多大能耐 也看看曾经的青春 是的 我曾经如此奔跑过 那时的我有不错的体魄 尽管年少瘦弱 可是追向未来的信念,如火 我有时候想不顾一切地奔跑 在狂风暴雨,在七月流火 仅仅为了一种氛围 压抑,难挨,煎熬 总好
捡拾阳光 在距离终点太近的荒野 你一度徘徊一度选择 当阳光为你落下 窗子便燃起了灯火 我用一袭洁白编织温暖 试图弥补缺憾也填补岁月 一些话题,终究是无法绕过 过去和未来,亦无法书写 只有当下,还握在手心 还好阳光也在,还好陪伴都在 那就让顽强就此定格 既然路途迷茫遥远 不如捡拾阳光点亮信念 刹那即是永恒 让日子被眼眸填满 靠近河边 靠近河边 靠近久违的童年 与
太阳闭了一下眼睛 天空便拉开了幕布 无数漆黑的灵魂走上街头 无数双眼睛仰望黑色的天空 光环高悬,如同一枚戒指 锁住天空的浩渺与人间的纷乱 楼宇,街道,汽车,轮椅 行人,小树,花草,高脚杯 以及男人的烟蒂和女人的唇膏 一瞬间,跌入黑洞 光的温度一点一点在指尖缩减 呼吸声被喧嚣遮掩 有人奔跑,有人欢呼,有人沉默 也许,这一刻镜像 才是世界真正的模样 我们所依赖的光明 不
尖叫 尖叫控制了声音 遇事 急不可待把声音赶出来 尖叫 拥有年轻人的冲动 尖叫可以让一匹马突然立起来 可以让你突然出现在面前 不成熟的我 随身携带尖叫 把它装在嗓子里 尖叫的眼最尖 我承认我不是个好男人 遇事总让尖叫冲锋在前 让尖叫先找到你 看到雪 尖叫不怕冷 先跑出去 然后是赤脚的我 井里的月亮 井口不大不小 刚好能盛得下月亮入驻 这里风小 不担心月
耳鬓厮磨 有一个青梅竹马理所当然 我们并肩坐在村口 望向公路尽头 脏脏的小脸蛋凑近了 枝叶间漏下来的同一片阳光 背诵“郎骑竹马来”,是长大以后的事 那个说长大了娶我的男孩 没娶我。杨花柳絮再飘时 到处是没落地的诺言 山楂树下 我一个人站着 树太小,不能为两个人的爱情遮风挡雨 果未熟,叶未长,花未开 手风琴还在乐器商店酣睡 相遇还早 空气中弥漫着隐隐约约的酸涩 拥吻
绽放 这段距离,从清晨的摇篮到日暮的白雪 你以蝴蝶的翅膀作字 你推窗,你开门 你喜悦,你逢迎,寂寥 你测量庭院的长度,你模仿西风吹吼 不受约束,一反传统 在这天地间,已经没有别的声音 也没有别的语言 你的心跳,也是没有和声的 那是来自遥远的边缘的,怦怦的 这有点像岩石上的旋风 死亡的另一种方式 你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又一次复活 胸膛变成了花朵,石头变成了花朵 街道、垃圾都
遗落 玻璃桥,下面是空的 上面,是天空的空 光滑的桥面是舞台 前行,后退,身体移动 搭在一起的两手把天空抱住 一对夫妇,让爱情成为高悬之物 风抚群山如钢琴声深沉又明亮 乐队从山上到山下,随风飘移 冯老师恐高,目光一会儿平视别人头顶 一会儿远望对面的崖壁 最后被空中的华尔兹掠走 心脏在空中之门,出来又进去 桥上的树影,一遍遍粉饰台面 欢愉与恐慌,变蓝又变青 走进谷底,放
五月即逝 五月即逝 蔷薇花仍在完成自己的春天 那些夜色中沉醉的生命 似乎有我们听不见的语系 我们匆匆经过 比一只鸟更加落魄 此刻鸟们也睡了 另一个世界的酣畅淋漓 进行得悄无声息 而落魄仅仅是感知的张弛 五月的蔷薇花谢了 还有其他花期 如约而至是一种美德 延续生命中暗淡之外的部分 而空荡荡的花枝 一次次拍打我们的后背 我们低头赶路 黑夜仿佛白日 雨水仿佛暴雪
植物的心长在根里 鸟鸣和花香 被冬天禁锢太久 风如疯子,时常咆哮抽打 这世间万物 彼此冷暖并不相通 各自在自己路上生长 却年年日日,前赴后继 好在阳光还会暖起来 小草还会染起绿色 当杏花玉兰花樱花打起前阵 各种花,就已经在路上 总是,试图忘记那一冬的冷 忘记浸入骨子里的寒 种子会在某一个早晨冲破冻土 目光牵起枝头那一朵花 就仿佛已经牵起一整个春天
背后世界 我从背后看到 低头做晚饭的老婆,影子 被灯光按在冒着热气的锅上 蒸 这个苦命的女人 她掀开锅盖 一大团白气吞掉影子 她向后仰头 饭香弥漫而来 她大声喊我吃饭,洗手,摆桌子 像当年我妈招呼我爸 我快速后退几步 重回客厅稍远的地方 若无其事地答应着 但是声音,还是 比往常大了些,快了些,乖了些 不知她有没有察觉 万事如意 在出租车里,司机师傅 和我谈起
黄河石 到了。 出租车、高铁、飞机、大巴 我用十个小时 来到河边 河滩上的人们 都在蹲下,站起 站起,又蹲下 无意中完成了一次次致敬 这块石好!还有这块…… 可立盆景,可落鱼缸 石子还是那么多 欢呼声还是那么饥饿 我来自十小时之外 我也蹲下,捡几颗 起初,只想证明自己不突兀 直到石子入水 我看见 筋脉发芽,黄河水 从来时奔来 从来处奔来 在它们体内激涌
星空 星光璀璨,却无法摘取 一片浩荡的世界里,有流星划过 这个时刻,每个怀有心事的人 都会许下愿望 月亮在画中,洒下明亮的光 像一面擦拭干净的铜镜 镜中枝叶繁茂 而尘世有人醉酒,有人流浪 也许所有的路 都会让世人一直走到绝望 远处村庄模糊 像落入了幽暗之境 一颗流星切开黑夜,穿过头项 潜入沉睡的深巷 在画框外,我只是一个凝望者 我永远也无法阻止 一个被星辰带走的人
雪人 雪人也是人 寿命的长短,要看 环境的寒冷程度 天晴了,他们就隐身 城市雪人,乡下雪人 我见过很多 最真实,最让我感动的雪人 是四十年前的一个冬夜 父亲从煤矿回来 推开家门的瞬间 好多年了,我一直在寻找 我想把这些年写的诗,念给雪人听 他已恢复了肉身 想起亲人,就泪流满面 春风,是有思想的 一粒种子,伏在春风的肩上 风在行走,种子笑容满面 春风,是有自己思想
一粒种子在飘摇 它的美让我鲁莽地抓住 天使的声音说:放生吧 它有一个好宿命 它又飞了起来 内心说:把它带回去 给孩子看,她没见过 让种子走进童话 又抓住了它 天使的声音说:放生吧 谁的遐想也是一时 但它会因此终结 它又飞了起来 内心说:把它带回去 种在向阳的花盆里 它生长,你欣赏 已经飞远了 天使的声音说:把田野 当作向阳的花盆吧
掸 依附于梅花的雪,不曾全部脱落 剩下的,是对岁月的敬重 被隐去的微风,是我们怀念的青春 少年与中年,徘徊在岁月深处 并未提及出路 其实,趁着正午的阳光 走出耸立的楼群,偏过头 看到自己的软肋 甩去了自卑与疲惫,走下去 是另一个我 自然主义者 无论是黑的、白的,还是带有色彩的 轻的、重的,还是不痛不痒的 清晰的、模糊的,还是爱憎分明的 这些都不重要 在越来越干净的天
翻地的人 叶落的时候,你幽居云层 冷雪深陷下去 丰收时节的骄傲和疲惫深陷下去 你的目光,爱情和梦想 随土地一直深陷下去 天暖的时候,阳光在头顶翻动鸟鸣 鸟鸣在翻动十里春风 春风翻动百卷云层 幽居云层中的你 被漫山遍野的绿翻动 豁开土层,又美妙缝合 你心中的文字,被锋利的犁铧翻动 在大山深处,此刻 你从云层陷落土层 我记录的纸张,如同你翻动的田垄 一行行 被你陷落的
与眼镜书 这些年,我一直与你在一起 一起看日出和日落,一起到外面 见更多的人,想更多的事,一起倾听或者 被倾听 我还经常和你穿城而过,一起经历生活的苦与累 一起做最喜欢的事,一起看最爱看的电影 一起感谢生活,从未抛弃过我 这些年,岁月收获了时间的静美 而你最像现在的我,也逐渐懂得了宽恕 犀利的目光越来越少,温和的眼神越来越多 其实,有时候我还愿意被你迷惑 如果你足够深情,我
灯在背后 眼前漆黑一片 灯在面前 背后一片漆黑 灯向左或向右移动 总有一个方向深陷黑暗 我只好 整夜 不停地把灯 提来提去 天亮后 值得回味的 不是黎明 而是 黑暗中的灯
隔空问候 ——游纪晓岚故居 和秋阳同行 沿着一条通幽的小径 走进折叠的光影 紫藤萝,白玉兰,秋海棠 它们都是岁月的见证 一世清,一生情 联圣廊,文漪阁,一生钱 九十九研斋,四库流风少一点 阅微草堂,窥斑知豹 与一个名字并存,不朽 一杆搁置了太久的 旱烟袋,氤氲着乾坤 浩气袅袅升起的日子 静待熟睡的主人 再次醒来,再次点燃 岁月中,不熄的烟锅儿 比火红 祭奠
今晚,今晚 刷鞋,擦地 安安静静地画画 湿漉漉的鞋子飘来暗香 光亮亮的地砖映出人影儿 画中远眺的高士 隐居多年 洗澡,做饭 慢慢悠悠地泡一杯茶 堵塞的下水道畅快了 门口超市的蔬菜降价促销 新打开包装的泾阳茯茶 刚刚快递到家 夏雨停后 拥挤的汽车反着光 斑斑驳驳。而我 光着膀子站在窗前 被那些光涂上了 一层金色 今晚,听到一个人离世 记得相识的时候 是在春天
运河时光 河道延绵,让一座城,晶莹剔透 穿越了茶马古道 笑望烟柳,深与浅,明与暗 都不清晰 摆渡人停下的时刻 水在燃烧,波光再现 一条河深陷于古楼、川街、渔火 化解青烟、离愁,甚至巨浪 遇见你时,人间繁华验证着因果 影子 疏影向斜,剪云掠过黑夜 余晖中,一道道闪亮 慢慢掏空那只烟囱 也掏空,一个人风中的身体 时间久矣,乱花渐渐迷人又清晰 皓齿红唇,流转千姿 难承受
那是一扇隔世的门 轻轻推开 便踏进了元朝 走近了先生 汉白玉的石桥 迷茫了多少寂寞的足印 魁星楼的翘檐 又将多少心事藏进流云 逢源池古朴依旧 静默中叮咚泉水点燃一池浓浓乡情 千年垂柳用足尖在水面跳起芭蕾 那,可曾是先生酣睡中一缕笑醒的香梦 龙门里 先生托古桑将一粒火红嵌入我的掌心 龙门外 云腾的湖水是我为先生零落的旧情 从此后 我会将不朽的神话写入诗句 哪怕生命
致爱人 如果有一缕风经过你的身旁 请静静地感受 掠过你额头的乌黑的长发 轻轻地吻上你的脸庞 如果有树站在你必经的路旁 你可以抚摸我粗犷的枝干 我在泰山南天门伫立许愿五百年 化作树生在你必经的路旁 如果有云彩飘过你的头顶 请你抬头仰望 我会遮住太阳的光芒 我是你必经路上的一株小革 一只飞舞的蝴蝶 写在春天 你看鑫海路边的桃花开了 云彩在小河里飘荡 青草悄悄铺满松软的
秋天来了 秋天来了 我的园子里开始结出果实 我喜欢这样的红色绿色 还有 我更喜欢 它们被你放到筐子里的那一刻 多像是一种巧合: 我今生所打理的 刚好是你前生已经预订的 心脏里的鸟 湖边有一只鸟 静静站立着 它目光里有我的凝望 它的神情勾画着另一个我的形状 但我走不进去 我只能努力地将它的沉默 移植到我的居中 并将它全部的旅程图 贴进我心脏的内壁
老船 一艘搏击风浪的船 休整,靠岸 歇息,意味着大海的抛弃 尽管浪花偶尔抚摸苍老的船舷 周游世界的心,被晾在烈日下 桨似乎是无用的手臂 抓不住激流和风浪 远航是一朵凋零的梦 冬天结成冰 春天化成一滴水 蒸发成一声叹息 去远航,去远航 生长在沙滩上的呼喊 乘着季风信马由缰 喊醒一望无际的蔚蓝 黄昏把暖风送给船帆 梦不再独饮闲愁 推波的可是那善良的东南风 助老船重
立春 一切都做着最好的打算 小到鸟丢落的一颗谷粒儿 大到千万棵树木组成的森林 春天,就是用来热爱的 埋在泥土深处的光阴开始萌动 风,也变得小心翼翼 大地已经没有秘密 万物都开始救赎自己 以配得上这么好的人间 田野里,走动着人影 那深深浅浅的脚印 被阳光,一一填满 惊蛰 必须抖落仆仆风尘 让这新的春天 认领新的自己 时光是最好的馈赠 每一个动作都不能潦草 要平衡
霞光 你信吗,霞光也能开出深红的桃花 整个下午,老屋都在反射着光 地里的野葱妙不可言 一条毛毛虫,我把它放在了路中间 霞光来了,它破茧而出 以蝴蝶的状态,飞入青纱帐 我将散落的花籽,一一嵌入 屋檐下更深的内部。几年后 我听见骨骼生长的声音 其中的一些花蕾,暗暗叫“疼” 吐气如兰的女子,叫霞 整个童年,我重复着一件事 在我们的身体里 各自安放了一朵桃花 铆钉 在闪亮。
个人档案 薄薄的一册档案 与我 若即若离 它没有覆盖住屋檐上的灰尘 和旷野里的麦田 它平铺在桌台上 我看见它们青春的台布 和年少时跳动的身影 尘世间的静物 仿佛当初木质粗糙的黑板 和让我眩晕的太阳 我不怀疑它的真实性 但这样的真实 应该出现在更远处 比如 一条重新流淌的河流 和水草生长的地方 我能够想象到的 确实 和我现在憧憬的不一样 形而上的事物 我轻轻推开余
中山王璺铁足大铜鼎 469个字,无处安放中山王璺的功绩 北方的游牧民族,逐水而居 不必探寻剽悍的基因,铁马冰河 太行山东麓,中山武士,披发戴冠,窄袖 长袍 藏有大风和烈酒,山神护左,河神护右 身披铠甲的战士,操铁杖以战 五个千乘国之一,在战国的夹缝中生存 木郭弩机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悲风切开,月色最后一丝寒光 即使大鼎沉默,也抹不掉这份殊荣 唯愿倾覆的城池,数百里疆土,归属
与一位藏族小伙儿的合影 遇见的时候,一位年轻的藏族小伙儿 正用一把镐头,刨土坑。细密的汗珠,从黑红的 脸颊上,滴落在脚下的石块上 听他说。这里将建一座高大的观景台 站在上面,可以清晰地看到山下面的藏寨 坡上的青稞,蓝色的豌豆花 金黄的油菜花,以及天空中飞翔的鹰 从他清澈的眼神里,我看到 扎尕那醉美幸福的光阴。像一杯醇香的青稞酒 与他的合影,一直珍藏着 像珍藏着一座古老神秘的藏
天山 那些惊涛,仿佛刚刚凝固 那些心跳 还在风中喘息不定 盆地里洒满火焰 它照见雪山、城池、旗子 它们像缠绕在大地上的云团 恍惚而变幻 融雪在天空里,变成无数条河流 这冰川来自远古 穿越于大地,或凝结在峰顶 阳光下,它圣洁的光 正折射在我身上 我爱上冰川、绿洲、戈壁和沙漠 我在它的躯体上缓缓滑落 而它三千米的落差 是我命运里一次巨大的心跳 西域接纳我 如同接纳天
梦里的人 需有足够长的夜 让自己做它的囚徒 风吹过 我把月光轻轻捧起 又轻轻放下 时间,慢慢掏空身体里的炽烈 把裹挟在灯火的光亮,暗中取出 夜空,是星星的一部分 你,是我的一部分 童话 一下午的光阴 两杯茶,慢慢啜饮 我们不语 你折花,为我插发 日子简单 时光因为无用而惬意 最爱的你,来自想象 这虚拟的乌托邦 呈流水的模样 若再次相遇 我依旧是只飞蛾 且
并不是每一棵树都能以金黄落幕 这是一件悲凉的事。并不是 每一棵树都会以金黄落幕。即使同处十月 被同一股秋风吹拂,甚至 即使在同一棵树上。在十月末尾 一棵被金黄覆盖的树木 多么幸福。每一片飘落的叶子 都是一枚跳跃的音符。金黄的音符 敲打着十月最后的耳朵,如同一位老人 坐在昏黄的日光里诉说着 一些永不复返的时光 并不是每一棵树 都会以金黄落幕。在十月的秋风里 看到一棵金黄的树
哪一年都不曾空 家里的老房子 快要站不住了 眼看就要被时光掏空 那矮下去的身躯 让落日又低了几分 我常常凝视它 像看我的父亲母亲 被岁月的刻刀一再剥离 被风雨摇晃着 但还不曾倒下 只为那屋檐下的燕子窝 哪一年都不曾空 哪一年又都弱不禁风 窗外 推门而去的人,又回来了 从窗户跳出去的人,就此消失 窗外只适合开野花,适合眺望 适合装满沉甸甸的朝露和夜色 一扇窗户将
易水,别来无恙 在易水,你反复描述她的春秋 芦花开时与陌生人相认 故事重现,北福地始终是自己的王 你的邀约,我必须义无反顾 一条河流淌在记事本上 声声明媚,你说半生过去了 你说一直在原地 你说,谁又能想起往事的颜色 原谅我除了奔赴,只能说别来无恙 我念及的,在北方 我念及的在北方 他没有厚衣服,没有行囊 没有一封长信暖他的寒冷 把红果子画在梦中,一页一页寄给他 异乡起
给我点烦闷日子里的快乐 给我点烦闷日子里的快乐 他说 下午三点钟太阳会准时照到地面 又在每天傍晚六点轻轻地挪开 鱼缸里的鱼也懒得翻动身子 在狭小的角落搅一搅尾巴 荡起一些水的呜咽 缠满书桌的绿萝你去看 乱得像一团草疯狂生长 在过几日便要爬到我头上来 我的头发也如一摊草 圆 行人 踩着湿漉的泥土 走进浓雾中的乡村 握着飘飞的棉絮 走出日落的大山 抬头是一个圆 像
我把曙色当成一幅沙画图片 白天与黑夜 左手与右手 一把锉刀与另一把锉刀的缠磨 会生出很多平静 一滴墨,一滴水 滚动的颗粒也会长大 再粗糙的盐,也抹不平年龄上的斑 镜子里,自己打量自己 朝天上 扬一把沙就是一幅画 我们需要的不多 无论怎样灰暗 身后始终有一盏灯亮着 我让他是谁,他就是谁 年年梨花 最早的梨花是自习课上的晨读 三十多个小孩子各读各的 声音冲出庙宇改就
秋叶黄 月色下小小的秋虫 低吟,浅唱 万家灯火 明灭之间 又把多少青丝照成了白发 年过半百的我 闻到了月光的丝丝凉意 捏着一片秋叶 身体颤抖了一下 仿佛自己身上 脱落的一个鳞片 微尘 越野车的四个车轱辘,就是 车上五个人脚下的风火轮。一起 在麻田岭的秋色里驰骋 白云让路,秋风与叶子击掌—— 车上的一个诗人,说着诗里 世间那擦不完的灰尘。哦 麻田岭的秋色里,没有
致米开朗琪罗 若干年以前 我是你绘画时 散落的一滴油墨 所以我流离失所 我用坚硬掩藏着脆弱 一层又一层包裹 想你的时刻—— 是盘旋不去的飞燕 其实我也可以飞得很远 只怕石头的心思被你洞穿 细弱游丝的柔软缠绕在发梢眉间 那时火花飞溅着疼痛 疼痛也不算什么 我脱离众石 我在石的里层呼唤 我要与你相见我的米开朗琪罗 我有万亩梨园 风吹过沙尘四起 你看不清我的洁白
存在是变化的过程 三月阳光耀眼 死亡分外鲜明 网络中与你有关的数据 被一层一层繁衍、覆盖着 而你本身,我终于找不见了 我曾无比担忧 被残酷的时光抹去关于 某个人的记忆。后来我明白了 消失是保持记忆永恒的 唯一方式 那长久不再为人触碰的 必将消失 当然也不会再被篡改、修正 我一再缩小生活的半径 放下了太多 现在它只够得着近处的事物 夜的操练场 试图向外伸出的都在
叶子落下来 肯定有人比我们更需要那些叶子 等信的人一直在树下徘徊 一夜北风,摇晃了整整一生的秘密 终于说出来 风并没有取走,它只是打开—— 斑斓的信笺上灼热的吻痕 谁能读懂赤子的心 晨光中醒来,银杏树下又铺满了黄金 大风吹凉了河水 大风吹凉了河水,一条河冰凉着奔跑 大风吹熄了波浪,河水就在冰层下悄悄地走 一条河,从未停下脚步 它走着,一路唤醒着沿途的树木和村庄 大风吹黄
父亲的日历 父亲一钎一钎地敲 日头就一寸一寸地升 升到大茂山的顶上 光芒俯身尘世被点亮 父亲抖起金色的披风 父亲一锹一锹地铲 日头就一寸一寸地落 落到西大洋的怀里 红波涌动 岁月被淘洗 父亲的手有了金属的光泽 霞光雾霭 氤氲缱绻 仿佛父亲的寂寞与安详 青春的记忆刻进1958的日历 提及故乡我像一个罪人 我有时抱怨她 那个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喘息的女人 那个在我的创
金色时光 镀金者的手艺古老而精湛 四十五度角的抚摸里 有恰到好处的色彩和韵味 清晨六点四十五分 我刚好坐在餐桌前 面朝阳台,一座工艺品殿堂里 依次陈列着镀金的窗棂 镀金的树叶、镀金的楼宇和 镀金的山峦…… 这时候的鸟鸣也是镀金的 我甚至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一棵紫叶李 枝叶间正掩映着一座 刚刚刷上金粉的鸟巢 当我久久地凝视眼前的一切 我幽暗的内心深处 金色辉光悄悄蔓延……
超现实主义抽象画 从展览馆出来,脑子里反复出现 一幅画 一副骨架,脊柱弯曲 下肢很细,难以支撑整个身体 我一笔一笔把骨架还原 血肉、五官、毛发 画着画着,她的两鬓斑白了 眼角有了很深的皱纹,满手的硬茧 我对着这个复原的人 双膝下跪,泪流满面 但我不敢呼唤,怕她回到人间 再过一世悲凉的生活 早餐帖 从一首诗里,我读出了 鸡蛋的味道,牛奶的味道 青菜沙拉的味道 他们管
三月 太阳那么大,迎着风骑车 头还是会被吹疼 温暖和寒凉隔着一个转身的距离 肯转身的人,却不多 想起那年盛开的小雏菊 不知道它们去了哪里 不知道,再轮回 它们是否忘记了凋零时的伤悲 一朵云飘过 它怀揣的泪水,你看不到 你看到的是,它 自由的脚步和荒芜的心 留白 写下思念,我开始鄙视自己 为什么和你,总是隔着一座高高的山 四月的云,埋伏在山顶 它们能进也能退。而我,
回老屋 切开圆茄的这一刻 雨刚好停歇,秧与身子 被雨清洗,籽有些老 日子折成一个细小的褶 习惯了在坑洼里数落下轻软的叶 再不想没有鱼的时候 蝉蜕握碎在掌心 命运线被轻微刺痛 你提醒过,再次回归平淡 幸好。昨晚有超级月亮 给失眠一个借口,蝉鸣 就这样在你亲手种下的银杏树上 老屋一直静默 失眠,在清明前夜 伸出手掌试图抓握稀释了黑夜的微光 不知道它源自窗外的何处 非有
默 将遗憾写进叶片,再销毁 反反复复,揉皱了整个秋天 才在月亮升起前,歪歪扭扭刻下 环形山似的留恋 你我面对面,像两尊 挣扎无果的雕像 认命般,被时间腰斩 秋风磨损了喉头 喑哑着 吐不出半句告别 呼喊 一入秋,万物更老了 枯叶似的,两个老人在大地的枝干上 皱缩成脆弱的一团 面对面坐着,却像隔了山呼喊 当杂乱的人事,一点点挤进她们的耳朵 凝结为巨大的耳塞 心中打磨
1 土丘堆积为大山,大山分化为小山 丧失节奏的跳动呈现峰的尖锐 引申的意外酿成生命的疼痛 也有人奉经历为神祗,冠以称谓:财富 生活时时以欲望作饵,麻木远非常人的禀赋 不自欺的真我面前,孤傲永远寥寥无几 理想的世界,不会存在什么两难悖论 皑皑高山雪,眼前静止的流水从未停止仰望 此刻停顿的、激荡的、游离的我 与生活中的避难者相遇 借遣词排句重构岁月中的印象 新的语境里没有断肠酒
一只蚂蚁在大雨后存活下来 黑夜带来了泥土、水和倒空的月亮 那些不死的废墟和丝绸一样的金色树叶下 一只蚂蚁把自己隔世的亲人 轻轻放在肉糜的左边 此时,风声再起,暴雨渐小 它紧挨着拒马河的乳房 小小的身体里装满了整个蚁族的光 森林边沿的浆果,遥远而甜蜜 它需要这些,需要一些雨水加速腐烂和破 碎的速度 然后,用一辈子的时间 像我一样,来来回回奔跑着 把食物的碎屑搬进时间的空壳子
我的家在海上 我是多么爱你,我的爱人 我们的家在遥远的海上 动荡,安稳,愉快,沮丧 海浪花扑向海中孤岛,有时高,有时低 泛起细密泡沫 那是我深爱着你的语言 甜蜜,深情,纯洁,无奈 我的家啊,我的爱人 这爱深蓝,悠长,在辽阔的天空下 我是一条自由起伏的海豚 比月色更美的 我赞美一见钟情的暴力 它用旋风的速度 消减生长多年的死皮 再动用涡流的重力 向地球深处探索 颤动
四月的留白 细雨蒙蒙 湿漉漉的地面不影响我玩一会儿跳绳 洗漱,吃饭到十点 慢悠悠的时光成为指间沙 跟朋友一起遛弯聊天快乐飞向天空 文化广场的花香钻进心里 眼睛离不开花朵。录个好看的视频 给没看到的你带去欢喜 跟喜欢的人聊天是一种幸福 尽管很小。四月十日 今天前面的日子成为落花 往后的日子 风来听风,雨来看雨 如果你来,是意外之喜 黄山情 我说不带登山杖 先生偏让我
故乡的影像 画卷在梦里重复。令人心疼的亲切 常常扑湿眼眶。记忆里 多年前鲜活过的面孔,更多地 正以静默的姿态,定格在 某个空间。面对沉寂与喧嚣 曾经的威严或卑微,已无足轻重 老屋的光影,比人更恋旧 逃离的人 却在加速村庄的破败和冷清 偶尔的热闹,来自 清明和寒食节的烟火 在街头巷尾、老屋或寂静的山坡 暂时会被熟悉或陌生的攀谈,以及 打探是谁家后裔的问询声填满 旧时光的
雨水在午夜来临 雨水洗去春天的灰尘,描绘出 清新蓬勃的迷人画卷 雨水挡住我梦前往的方向 一半留在梦里,一半停在夜的幽暗中 静静倾听雨水滑过屋檐的声响 如一股热流涌进心房 多年前,那一场春水的苏醒 清晰留在云淡风轻的山冈 那时候,还是个懵懂的少年 总相信天长地久的永恒 站在山顶,喊一声爱—— 紧紧相拥 世界,就在彼此眼中 而今,梦早已随背影坍塌 云朵不再在玫瑰花的废墟上
视觉在现代社会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本雅明在论述巴黎的都市游荡者形象时,曾引述过西美尔的观点,指出由于城市空间的出现和公共交通技术的发展,现代社会中“眼的活动”已经大大超越了“耳的活动”。米歇尔同样指出“观看”这一行为已经深刻地参与进了现代社会的建构过程,并认为视觉经验在现代社会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诚如他们所观察到的,随着技术时代的来临,以视觉为代表的各种感官正在发生深刻的转型,改变了人们原先感受
主持:李建周(河北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嘉宾:徐丽萍(《绿风》杂志主编、石河子市作家协会主席)、王桂林(诗人、作家)、薛梅(河北民族师范学院教授、承德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王文静(石家庄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庞红蕊(河北师范大学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讨论者:杨成前(南京大学博士生),刘平(中山大学珠海博士生),宋听月(华中师范大学博士生),景立鹏(河北师范大学讲师),汪霖霖、庞帅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