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太高、太远,大海 在传说中荡漾。我们躬身在蔚蓝的反面 依旧相信:铁杵能磨出针,只要 埋头磨,顽石能磨出蔚蓝的翡翠 我们磨呀磨,唱着祈祷的歌 磨呀磨,磨得两鬓花白 一脸灰烬,在生活和梦想的加工厂,一代人 即将损耗殆尽,石粉还是把眼泪呛出来了,嗯 一小滴蔚蓝,一小粒廉价又稀有的纪念品 献给石头,献给小声的哼唱 献给我们的相信。
1 从街河口下湖,出城行船十余里,对面一片旷野,涨水就淹,落水则成了没边没际的芦苇荡,只在左首有了村落。村落的人都是上岸渔民或流寓乡民,像一颗小种子,慢慢生根发芽,田舍连片成邻,后来村落在行政区划上叫做亮灯村,爷爷这一辈的人嘴上说“亮灯”取得好,但还是习惯叫凉灯,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一周前,我陪父亲到这里来取爷爷的那条假腿。爷爷临死前念叨,他落了气,就去一趟凉灯找盛田生。别的什
野心是敬畏的近义词 这个时代,我们都不大好意思去谈论“野心”这个词,似乎谈论它就表明这个人不择手段、城府深、阴谋诡计多。大家更多的是标榜“佛系、躺平”,但现实中又更多地表现为“内卷”或“被卷”。 2016年,我在中国人民大学写作班念书,有一回阎连科老师上课,讲着讲着,突然叹了口气说,你们同学之间平时的交往关系都很好,但我在你们身上看不到野心。同学们都镇住了,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回答
任何一个当代作家,都要回应时代的命题,这不是当代作家的宿命,而是历代作家的抱负和价值观。但是,如何有效地、用文学的方式回应时代的命题,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果从这个角度讨论问题,我认为沈念的《龙舟》也可以看作是当下的“主题写作” —— 一个建设美丽新乡村的故事。但是,沈念的不同,就在于他不急于直奔主题 —— 小说的大部分文字,像幽灵一样游荡在小说的主旨内容之外,当然,这是作者的有意为
一、发表 散文《浮光掠影:心灵的旁白》《浮光掠影:声音的影子》《浮光掠影:光与影》,《莽原》2002年第2期; 散文诗《人间食粮》,《散文诗》2002年第5期; 散文《与一棵树的相遇》,《散文》2002年第8期; 散文《巷子》,《广西文学》2003年第1期; 中篇小说《一个摄影师的死亡》,《芙蓉》2003年第3期; 短篇小说《黑暗的回声》,《莽原》2003年第6期; 散文《穿多少条巷
夏明坐在床边。晨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泻进来,像水一般地温柔。屋子里朦朦胧胧。他感到浑身没有力气,也许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这些日子,他总觉得身上不大舒服,但又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呆呆地坐了一会儿,他就准备站起来。夏明有每天晨练的习惯,起床后先要围着环城路跑上一小时,然后再回来洗漱,再吃早饭,再去上班。 夏明的身体很结实。他的体魄健美,肌肉饱满,这可能和他长期坚持锻炼有关。他从小就热爱运动,篮
一 这天晚上又是白苇一个人在家,起坐间只觉平静得不同往常,活像山洞里的一枚烛火,不摇曳却也难得烛照分明,莫名地心神不定让她想着不如早些洗漱,兴许过后就安定了。 即便在大夏天,她仍用较热的水冲澡,经了热水淋洗的身体毛孔舒张,一番大汗过后从水汽腾腾的卫生间出来已然遍体舒爽,可谓是心情愉悦地进到房间。 房间的空调早先已开启,顿然的清凉让她如进了洞府,而入者非冰清玉洁不可。惬意是惬意了,偏
那只鸟最初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也许是鸟的问题。体形不够大,不过比喜鹊比燕子大一点。外表不够鲜艳,没有五彩的羽毛,全身黑中夹白,像一只从黑白电视里飞来的旧鸟。鸟儿该有的强项,舞蹈与声乐,在它身上也没能得到很好的展现。舞姿算不上优美,从一根树枝跨向另一根树枝时,动作甚至有点笨拙与迟疑,空中划过时也只留下僵硬的直线。歌喉嘛,既不嘹亮也不悦耳,温温的,沙沙的,像是感冒引发了咽喉炎。一只小且普通的鸟。怎
一 向红穿一条橙色的蕾丝铅笔裙,腰际束了蝴蝶花镂空皮带,漂漂亮亮地立在院长胡生面前。 还没来得及换上护士服,向红就来告诉胡生一桩事体。原来,她认得那个外地产妇。昨日半夜,那产妇丢下自己生下的孩子,逃走了。 向红说了一个地方,说那想赖账的产妇一定逃回到了那里。原来,她是向红父母家隔壁那户人家的租户。在医院的产房里,护士向红一直戴着口罩,产妇没有认出她。其实,向红跟那女子也只是照过几
这首古歌歌声长, 就像岷江江水淌; 日夜奔流永不歇, 诉说着祖先的英勇与坚强。 …… 虽然句句是古话, 前人的智慧记歌上; 古歌代代传下去, 千秋万世闪光芒。 ——羌族史诗《羌戈大战》 “安登榜就是我爷爷!”坐在车后排的安波忽然说。 安波是北川县文广旅局的总工程师,负责传统文化
一 在沿清河缭绕前行的一小段路程中,我们决定了要在此居住。 这是疫情第二年的初夏,我和青子从西安回到北京,打车去我先前租住的燕丹村。印象中的清河变了。先前坐地铁经过立水桥,桥下穿梭而过的水面是晦涩的,有时甚至发黑,河底铺着的蓝藻一类水草也颜色可疑,使人觉得“清河”这个名字成了某种反讽。它和我曾经和环保组织一块去探访过的北京市内其他河道并无区别,无非是污水渠、暗沟和淤泥的组合,称不上是一
鸟鸣与星光 鸟鸣和星光,在天空闪烁 我一直得不到,握在手心的灯盏,人世间 又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灰 又一个昨天过去了,这些年 向天空开凿,去天空偷采鸟鸣和星光 让我饱受活着的苦困与嘲笑 且一天又一天,覆盖下来的灰烬 一次又一次两手空空,令我 状如海底绝望的雕塑……天又要亮了 又一个清晨的潮水,缓缓涌入我的眼眶 我决定转身向内,背对鸟鸣和星光 在内心反向挖掘 一口深井,听闻在幽
九月 怀抱一些温暖,用以抵御 渐渐锋利的冰凉,这是很多人 描述九月的一种。当我在 九月空旷下来的原野伫立, 会没来由地回忆起,一些 长满霜棱的细节,譬如松针, 譬如枯草,譬如冷却的爱。 一半阴雨天气,一半阳光普照, 在阴雨天有人莫名悲伤。 在阳光里他依然悲伤。在九月, 远去的人没回来,另一些人 却准备起身,目的地模糊, 但他们依然执着地搬空村寨。 一片枯叶挂在枝条,一阵
1. 窑火颂 他穿一袭绿色长衫,身后有几朵白云飘过,更显得仙气淋漓。侧脸,手指一口巨大陶缸,仿佛正在赞赏刚从门外古龙窑中生成的这一新作:“大器大量,容己容人。”缸旁边,以隶体凌空书写一列字:“制缸先师范蠡像。”对于我、一个中原故乡人的到来,范蠡毫无反应,兀自关心那一口陶缸。吴越争霸、尘埃落定后,范蠡抽身而出,隐居于太湖边这一座名叫丁蜀的小镇,由帝王师,转化为财富领袖,推动此地成为闻名
一 在今天的文学现场,批评开始高度的体制化了。在这个由作者、出版商、官方机构、批评家、期刊发表平台,以及读者共同构成的文学流通体系中,作家们更像是文学产品的原料提供者,作为“幕后金主”的出版方承担文学的生产和销售工作,而批评家更像是广告商,他们与期刊杂志一道承担了文学成品的推广环节,并配合出版方将产品推销给作为消费终端的读者手里。因此对于作者和出版方来说,无论是追求经济效益(销售量)还
谈起今天的文学批评,尤其是对21世纪文学的整体状况把握,很多评论家保持了统一的论调,即认为21世纪以来的文学并未与上世纪90年代拉开显著的美学距离,它更大意义上是世纪末文学的内在延伸,并在不同文体的各个内在向度上持续发展,在生长中孕育着生机。比如谈到小说或者诗歌,评论者往往都会谈及实验色彩的弱化、故事性或叙事性的强化、跨媒介文化的渗透等话题,以此阐明新世纪文学和前代文学的关系。这种普遍性的理解
最近与一位相熟的师友谈及写作,之前他写评论,后来转道写小说,并且两副笔墨都很出色。评论家变身小说家,已经是一种现象。但是他提及自己因此而遭遇的困境,让我陷入了沉思——他说:写了小说以后,我发现我不会写作家作品论了。 我之前常常听到的一个说法是,如果你不懂绘画,就不可能会评画。对啊,写小说和评小说不应该也是这个道理吗?怎么写了小说以后,就不能细评小说了呢?再细想,根底上的分岔在于文
一 隔壁刚有一点响动,罗锦绣立刻就醒了。窗户上透着浅浅的模糊的亮,感觉真正的亮还在很远的地方。罗锦绣知道这是比五更天还要早一点的时候。每天都是这个点儿,那个陈凤肯定是定了闹钟的,不然没有这么准。这个准,好像同时也在她身体里点了一下,所以必须要她一同醒来。不过罗锦绣确信自己不是被吵醒的,她没有一点儿烦躁不安或不舒服的感觉。只是习惯了。之后她安静地躺着,竖起耳朵听着,就像一个盲者,虽然看不见,却
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很多作家钟情于写水,一方面是把水作为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实物,更多的是当作一种精神意象和内心写照,而且各花入各眼,正如老子看到的是“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孔子看到的是“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张若虚看到的是“春江潮水连海平”,苏东坡看到的是“大江东去,浪淘尽”,而《红楼梦》里的贾宝玉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想必这些千古遗风也深切地滋养过陈旭红,无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