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977年3月王志刚出生在洵口镇,后于1995年12月参军入伍。 从贫瘠闭塞的大山到浪漫繁华的鼓浪屿,牛犊一样的王志刚张开一身饱满的肌肉,热情拥抱军营生活的每一天。当兵三年,王志刚的个头从一米六,直蹿到一米七,除了春笋般拔节的身体,更有脱胎换骨的身心。鼓浪屿好八连,是全军数一数二的为人民服务的标杆。为人民服务的基因,注入每一个战士的心灵。王志刚只要得空就去轮渡码头给游客端茶倒水,扶老携幼。
我沉迷于海洋纪录片,穿越屏幕,坠入深蓝色的丰饶。座头鲸母子从赤道奔赴南极洲,途中跃身击浪,水花溅上我额头。然后我蹬腿钻进南极磷虾群,手伸入细碎闪光的小生物之间,恍如伸手摘星。沁润极地严寒的身体,一转身扎进大堡礁,越过异彩珊瑚,登陆海岛,对刚产完卵的绿海龟妈妈们喊加油。它们要争分夺秒地翻越滚烫岩石返回大海,稍有延迟就会被晒死。 看到人类戕害海洋生物的画面,他们手中的刀仿佛割在我身。譬如渔民捕捞鲨鱼
1 我最不喜欢暗夜。 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失眠,月光像是魔咒,趴在我的窗户上就不走了。它大概也觉得我睡不着觉,所以才赤着脚溜进房间,跟我玩起躲猫猫的游戏。 午夜的风很静,我的屋外种着几棵玉兰花树,我站在窗口,看着它们在月光下,开得艳丽凶猛。 我想起白日的时候,我送梓墨回来。她刚下车,抬头看见满树的花,就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冲到玉兰树下,对着一朵朵粉色的花大吼大叫,仿佛这花树上面爬满了让她厌烦
她活到105岁,经历的那些令人称叹的故事,足以写成一部长篇小说。 ——题记 1 这日,东山岭一带,大雨滂沱。 嘭嘭嘭!夜半,敲门声突兀急促。 “谁?”水燕举着油灯悄悄走到门边,嘴对着门缝小声问。这个才十八岁的女子,因身子瘦而显得修长,鸭蛋形脸庞上,柳叶眉樱桃嘴,鼻头有点翘,两根辫子齐腰,说话办事风风火火,是个典型的山里靓妹。 “是我。”门外传来男子压低的嗓音。 门闩拔开,随着嘎的一声
头顶上,邓丽君的歌曲像一只久飞的倦鸟,翅膀扑扇到哪儿,哪儿便是一片哈欠声。日光灯泛着惨白的光,照得货架上的商品越发面无表情。“土豆一块二,黄瓜一块五,西红柿两块八……”果蔬区里的喇叭待上片刻就冒出一嗓子。 正是午后,一天中销售的低迷期。 兴盛集团公司的孙玉芬此时正在打哈欠,嘴巴张成了硕大的O形,赫然露出两颗黑色的龋齿。孙玉芬见叶青看她,忙用手捂住了嘴巴,将脸转向美嘉公司的赵红丽:“奶奶的,快过
一 老宅已不复存在。深草掩盖了拆除的蛮横,半塌的土墙摇摇欲坠,只有柚子树全然不理会周围的寂寥,落了一地黄色的台湾柚。曾祖母在世时,每谈起这座老屋,都带着尖酸的挖苦,仿佛这是她苦难的见证。但在死前,她却一直念叨着老宅后院的柚子树。我望着车窗外被荒藤落叶覆盖的废园,不知道她见了会有何感想。 上山的车络绎不绝,人们都盼望着讨个好彩头。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空闲的车位,大殿里已人满为患。往日诵经的早课取消,
1 肖伯琴路过张玲红的鱼摊时,故意把身子一挺,头向上扬了一个角度,高跟鞋踢踏得震天响。张玲红搜寻肖伯琴的目光,想来个硬碰硬的撞击,却没有遇着。肖伯琴并没有迎接张玲红的目光,她将目光投放到了别处。张玲红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对着肖伯琴的后背高声地骂道:“跩得跟在国宾馆钓鱼台工作似的,只不过是给人家做饭,说到底就是帮佣,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打扮得乔模乔样,这样装扮给谁看,勾引谁?有本事被人包养在家
几十年前,响爹从部队复员回到蝴蝶庄时,背回来一把军号。 蝴蝶庄地处黄河故道。那时一到春季,大风一起黄沙漫漫,令人难以睁开眼。响爹回来后时常在故道大堤上转悠,似盘算着什么。身上依旧背着那把军号,风一吹,红绸穗子急急地飘动,像一团火。 知道响爹见识广有能力,社员们大力推举他为生产队长。响爹说,这个队长我可以当,就是大家要听从号令。 说罢,响爹拿出那把军号,贴嘴鼓腮吹起来。吹一段,就停下来解释一番
陆地:木叶老师您好,前不久您在端午前后写的长诗《玄鹄》在实验诗平台发布,受到关注。此诗结构营造独特,宏观与微观、历史与当下、真实与混沌兼容,对历史文化和人类文明作了跨越时空的描述和终极探究。您的诗在诗句排列上采用长短句,您怎么看诗歌形式的经营? 木叶:恰恰正是形式,把艺术的各门类,或者艺术某一门类内部的亚类之间,彼此分开,让它们自我确立,比如,这是散文,这是小说,而那才是诗;或者说,这是自由体诗
七岁之前,他跟村里任何一个小男娃都没有区别。他们一群一伙,蹲在土里弹蛋儿,和尿泥,拿枝条不停抽打黄土,抠开蚁窝让无辜的蚂蚁到处乱窜,或者用谷秸棉芯做个手枪模型,小心翼翼端在手里,觑着一只眼,对着目标,嘴里还不停地“啪啪啪”。更多时候,他们像旋风一样穿过暖村的村巷,刮到饲养处的柰子树上,又刮向村口的阁洞下比谁跳得高。这股风也会刮到场院,效仿开小差的谷秸,在地上画一个圈,伸开双臂开始旋转,张着嘴,露出
1 看到第一只蝗虫时我没太在意,径直走过去,片刻又看见一只,接着看见第三只、第四只。 这是立冬后天气转暖的日子,空气中有茶花香。虽置身山野,脚下的路面却是水泥浇筑,蝗虫停在路中间的太阳地里,寂然不动如老僧入定。 我拿出手机,打开镜头,凑到一只蝗虫跟前,“咔”,听到拍摄的声音,蝗虫撑起后足,片刻又趴下。 蝗虫的个头有一指长(约90mm),通体青绿,翅膀尾端枯黄,有磨损残破的痕迹。立冬后温度陡
我考入邻县乡镇的公务员,我妈感慨:“成家”“立业”“生子”三块心里的大石头,最大的那块总算着地了。 她特意买回两只巴西龟,说我去报到后,家里得补充两个新成员,算是能量守恒。我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又不想和她理论,因为她肯定准备了一大箩筐的理由,等着我接招。我才不上当。 我妈喜欢热闹,常常人在院子里种花,室内的电视大音量开启着。我节约用电,关闭电视。她不乐意,还说,电视开着家里有声响,也就有了生机
一 存于世间,我们总会与这个世界上的一些事物形成牵绊。一些神秘而又复杂的机缘使其成为我们生命中的独特存在。胡杨,这一种树木,是我在这世间诸多关切之一。我想你一定熟悉很多树,比如杨柳、松柏、梧桐、银杏、国槐、桑、竹、梅、桃,还有桂树、香樟、榕树等。毕竟我们生活在草木中国,一个有着漫长的农耕文明的国度。树木不仅构筑了我们生存的家园,还影响着我们看待世界的方式,我们的思维方式,形塑了我们的语言,表征我
1 对于祖父而言,通往故乡的路是惊心动魄的。 1928年,深陷在贫困边缘的祖父带着一腔热血加入了红军赤卫队。革命的火焰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热腾腾的稀粥让他干瘪的身体慢慢恢复了生机和力量。彼时的祖父刚结婚。 1934年,参加红军炊事班的祖父跟随部队开始长征。彼时的村庄在炮火的侵袭下早已伤痕累累。祖母怀抱着年幼的孩子望着祖父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祖父的身影消失在尽头,她才反身回到寂静的家里。 一
虽已是早春,黄山之巅仍是雪花纷飞、冻雨雾凇不断。此时,一朵朵黄色细长的梅花在猎猎寒风裹挟中如约而至。作为黄山之巅开得最早的山花,它带着冰晶在枝头绽放,为黄山送来第一缕芳香。 它就是金缕梅,“其色金,瓣如缕,翩反媕娜,有若翔舞,春时盛开” 。 陈春梅就是黄山的一枝金缕梅。但她却盛开在几百公里外的圩区,把一缕清香送到了悠悠水乡。 陈春梅是正宗的屯溪人,新安江畔有她童年寻觅的足迹,屯溪老街有她青春
徽之本义 “徽”的本义,是三股绳子 扭结成一个鲜明的标识。 在无法看见的地方,看见 雾中旗,风中筝,雨中异兽。 徽。看到了画家所勾勒的 河流、田园与丘陵,线条颤动, 形成一个彼此呼应的组合, 诠释了劳作、情爱与艺术。 绿色、品红与蓝色,大地三原色 从太阳调色板上遭到劫掠, 为土地的黑色所补偿。 走过水口,就是徽派村落, 小青瓦、马头墙和《西厢记》, 日光洗涤情事,面具被
石 榴 石榴是干净的 他们的代谢物是火红的花朵 等到石榴像候鸟一样站在灵魂的线上 你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飞走吗? 我们栽种石榴,构建花朵与果实的 秩序和轮回,重归那些古老的昭示 但是,石榴是谁的灵魂?飞鸟和鸟鸣 能否将不屈与臣服按捺在同一体内? 一颗石榴飞走了,我不知道 是被飞鸟带走的,还是被蝴蝶 ——这个花的幻象引入歧途? 秋天来了,花儿零落,叶子枯黄 风吹动着枝头孤零
某个上午 这是九月的某个上午,母亲在一楼 给父亲喂饭,她说“吃啊吃啊” 她好像把整个世界都盛进了瓷碗里 催促父亲把它吃掉 我在二楼阅读一篇小说,小说中 叫托比亚斯的男人,和老雅各布的妻子 闻到了大海上飘来的玫瑰花的香味 田野上秋收的机器正轰隆隆地鸣叫 一个从河南来的男人被金灿灿的稻田所包围 他一脸骄傲地驾驶着收割机 把那些嘲笑他的稻子收割干净 这是个多么微妙的时刻,我和他们
所 愿 背依高墙,祖母闭眼合十 呓语若经,蒲公英般飞进洁净的晨光 她祈愿,它们都有一个 美好的前程 山高水远,云雾的庙堂之上 朝阳晃动的黄钟大吕 把生生不息的炽爱 与温度,倾洒到大地的皱褶 一切如她所愿,日渐明亮的人间 万物都活在自己的轻盈里 那幸福的珠露凝成光晕 恰似她的心 沙 漏 流星掉落夜的深渊 无边的寂静里 头顶的天空似乎并没有少了什么 这让我突然想到:一
雨林中 热带植物滴着水,探出布满掌纹的新绿 许多隐居深山的花骨朵,都快红了 它们想把房子修在一起。诗人看见 一个溜出寨子捡菌子的男孩 观察着四周,他光着的脚 像猫科动物 他的眼睛真大,牙齿也很白 当他不再对野生动物感兴趣 他嘴里的情歌也很动人 他手提兜里的大红菌,鲜艳得像 出水的红衣少女 有着细细的颈子,白得动人 诗人在寨子边缘,雨林的深处 吟着诗,苦于吟不出雨林的奥秘
仿佛手背上滋生的褐斑。他的摊位 躲在不起眼的街角,与路边的草木无异 脚边围满了一群迷途的鱼 裁剪、补缺、修饰,针尖压住缝沿 缝合手术娴熟而快捷 时间的印痕,在一阵嚓嚓声里渐渐隐去 修复后的旧光阴 递还给主人,重新做一条入海的鱼 此刻的他低着头,仿佛捧着一堆碎瓷 耐心地抚摸每一个细节 给残损做捏骨 直到和所有的过往,一一握手言和
在高亢的民歌声中 一些云的水雾早已布满内心 更加妩媚动人 我已展开天鹅一样的羽毛 为明天翩翩起舞 如莲,如盆,如塔,如柱…… 太多的形状连接起来 涌动的细节与悬念 与我拥抱的水域 王子一样,酝酿爱 仰望更高处,无数的流星 不让低处的泥沙翻滚 如配合一个长期作沙画的人 将万物的五颜六色 持续勾勒在某一个村庄
母亲节,客厅的花瓶插着两束鲜花。 一束女儿送来的,一束是我送于母亲的 两束鲜花散发出同一种淡淡的幽香 做家务的间隙,目光一遍遍投过去 望一眼女儿送我的长寿花和百合,代替母亲 瞅几眼我送与她的菊花和百合 好美啊!花朵氤氲在朦胧的雾气中 我跟自己说,好好活着 让每一束花都有着落 虚无的等待 中年以后,越来越喜欢雨天 喜欢一个人撑伞在雨中走路 世界小到属于一个人 还是希望被无限
我的城市像草稿 写了半生 现在我想去城隍咀 那个遥远的湖边乡村 一路上我遇见春天 树叶纷纷返回枝头 这些年我错过的所有事物 花一样都开在路边 原野上是茫茫无边的因果 临近村庄熟人越来越多 遇见那个老钟表匠: 帮我修改一下时间啊师傅 遇见那个背着十字药箱的 医生:给我一帖药吧…… 夜色降临 我的自言自语像天籁 我爱故乡 这虚构一样的夜晚
午夜,月亮很亮很亮 亮得照见 一棵戈壁的小草 蹲在茫茫荒滩上 拿着细细的针尖 不停地挑着钻进骨头的 一粒又一粒黄沙 挑出一颗 小草痛得颤抖一下 再挑出一颗 小草又痛得颤抖一下
从浮世中像幼苗回落到地面 抱紧干净的云朵 就像抱紧,这透明的雨滴,从内观世界寻找 成为现实的某种可能 或带有生活元素之上的神性 我时常走在具象和意象 中间,对于善恶 都不去刻意思量它会由此产生的结果 至此,话语微弱 许多事,在我眼中燃烧大半生 也不可从口内 吐出火,吐出刀剑和冷风 胸中有山河,有爱恨 以及良药可医的 所有语言,会从尘沙提炼出金子
1998年我买了辆“新大洲” 踏板摩托。轰隆隆骑着 女儿两岁 每天等我回家 有时很晚也要倚在门边 头发柔黄鬈曲 穿着一件旧碎花小棉袄 每当道路上有摩托车隆隆驶过 都会说一声:跟我爸一样 两轮过去了说 三轮过去了也会说—— “跟我爸一样” 有好长时间我才懂得 她是在听声音
睁开眼,就有数不清的对视 与顶灯对视,感觉屋顶很累 与太阳对视,转眼比深夜还黑 流水汤汤,相看都是逆行者 握住大风的手,感不感动 都含着泪水…… 与熟悉或不熟的人对视 彼此在彼此的瞳孔里 彼此又是彼此的身外之物 天下第一湾 在这里,黄河把自己 第一次弯成怀抱的样子 吕梁,太行,像枕在臂弯里的婴儿 日月星云,一遍又一遍地掠过 一个女人哺乳时的坐姿
休息一冬的草 开始扩展自己的领地 也习惯于蚂蚁这些动态 围绕它爬来爬去 树枝摇晃着 一个个动感的排比句 这里的一切都是免费的 包括白云的抒情 风流过自己的河 我写着自己的诗 我们互不相干 却都在挑起自己那份天空 责任编辑 王子倩
时间在李强眼里像匹马,嗖的一下,就不见踪影,抓都抓不住。这让他想起在草原的日子。生于草原的他,是喜欢马的。每次在草地上骑马,那种自由无拘的感觉,让他一度忘记时间,回过神来,才发现太阳早已下山,心里满是不舍。草原上的时间流逝,和现在又不同。现在的时间流逝,发生在都市里,是一种忙碌的快节奏,身处异乡的他对这“快”,是半信半疑,不能信服,亦无草原上的意犹未尽之感。当然就整体而言,这样的快节奏,对他来说是
萨拉·格雷厄姆(Sarah Graham)在其编著的《成长小说史》序言里曾写道,任何一个读小说的人“终究会碰到一部成长小说——关于年轻人面对成长挑战的小说,因为它是文学史上最流行且最持久的体裁之一”。此言实在是不虚之论。不管是从事文学研究的专业学者,还是仅以阅读来打发空闲时光的读者,都一定会在生命中某个或明亮或黯淡的时刻,相逢那些以年轻人为主人公,讲述他们初涉社会、追求理想、经历起伏、积累经验、获
评论家张学昕认为:“短篇小说写作常常是一种灵感触角延伸至生活纵深的一次闪耀,或者是,在一种经验、精神和感觉之间,故事、人物、语言、结构相约之后的不期而至。”由此观点出发,衡量张振的短篇小说《余晖落尽》,我觉得这篇创作无论从哪方面进行阅读、感受与分析,都无法抵近这一层面。小说没有灵感迸现,立意或思想浅显直白无法让人满意,更没有延伸至生活的纵深,提供独特的人生经验和人性深度。尽管从表面看,小说中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