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扎布和嘎里中拥上任的第一件公事,就是随冕中杰去处理一起械斗事件。扎布发现自己当选副县长后,冕中杰也没办法太疏远自己。 那天一早,扎布就坐在他那间向阳的办公室里,面前简易的木桌上放着几本书和一些印着汉文的纸张。虽然这段时间他天天去夜校学习汉语,但除了学会几句常用的话,对这些复杂而别扭的方块汉字,还没有什么概念。他心里说: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我这副县长,我可不认识你们。 百无聊赖之下,他信步走
长城!儿子抱着阿嫫走进院里时,阿嫫呆滞无神的眼睛突然放出一道亮光,照射在那堵城墙上,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我在做梦吧? 不,您没有做梦。这就是长城。儿子肯定地说。 这就是你说给我的惊喜?儿子感到阿嫫软绵绵的身体里似乎注入了新的活力。 是的。儿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真怀疑这是一个梦。阿嫫断断续续地说,眼光里还是充满了疑惑。 不信?我抱着您到上面去看看。 不,我要自己走上去。阿嫫说着,竟然从
一 20世纪80年代初,位于青藏高原东部边缘,旧时茶马古道重镇的炉霍县城,虽然三面依水,四面环山,清灵秀美,却远没有现在的繁华。没有高楼,没有水泥路,没有出租车,没有超市。一条叫秋日河的小河从县城东南最高的山上一路飞奔,穿过县城,和一条叫建设路的柏油路,也就是县城的主街道形成“十”字交叉,把不足一平方公里的县城平均分成了四份。 这里的居民百分之九十以上是藏族。原住居民的住房多为全木结构,整根圆
很再说一声:扎溪节选一多年前,在一个飘着雪的六月天,我来到了一个无比陌生的地方。 我不记得从康定城到那里的路程是怎样的情景,只觉得汽车行驶在宽阔无比的道路上,路的两旁是茫茫的绿野,不时有覆盖着皑皑白雪的雪峰,在远处默默地矗立着。汽车时而行驶在笔直的水泥公路上,时而行驶在崎岖无比的盘山公路上。我在清醒和睡意朦胧中来回转换,有时望着窗外那大片的单调景色,陷入对过去的记忆之中。 那是几个月前,我参加
与巴塘城区的红藏房、中咱镇的斑马条,南戈原村的民居为白藏房,在巴塘民居中可谓别具一格,是涉藏地区独具特色的“碉”与“房”的完美融合品。 无论哪种结构,藏房的建筑方式基本相同。南戈民居为土木结构的生态建筑,用柱头计算大小,12、16、20、24、25、35、45等若干柱头来定,柱与柱的中心距离为8尺左右,柱头越多,房子越大,按地基和经济实力来决定。普通家庭一般是20根,竖四横五排列,二楼一顶,四个
广厦千万间 进小区先经过铁石拱桥,铁石拱桥下横着水草如茵的河渠,说是保风水的。河渠径直向北汇入河流,河流和小区之间耸立起一座森林公园。河渠与森林公园是人造的,河流形成于自然,它们和河岸的芦苇荡、河里的野生鱼及飞翔的白鹭一起,氤氲润泽着小区。 这是蓉城北郊某处高层电梯公寓的居住环境,虽少了青城山下别墅的幽静旷达,也弱了城南新区的现代化气息,已然是我和妻子心中的“豪宅”,配套百米开外地铁口站的建设
大地脱去绿衣,一个冬日的星期天,桑珠孜道班迎来了一位身材苗条、脸蛋白里透红、十八九岁模样的姑娘。 姑娘下车后,用手理了一下衣裳,又用手帕擦了擦红色的高跟鞋。正当她准备从车上卸东西的时候,吉本(藏语,道班班长的意思)达桑疾步跑过来:“你是白央吧?”他问。姑娘朝达桑点了点头。达桑转身向身后的一群人喊道:“白央到了。” 一群人急匆匆跑过来,帮姑娘卸下行李。吉本达桑满脸堆笑,握住姑娘的手说:“我叫达桑
一 正值秋季,阿勒泰的文友约我去喀纳斯的禾木村拜见一位“大巴司”。“巴司”在哈萨克语中有“源头”和“首领”之意,图瓦人人数很少,与哈萨克族人生活在相邻的环境,往来密切,讲图瓦语,也讲哈萨克语,“巴司”也是个共用语。“大巴司”可以指大首领,也可能指民间德高望重,能力超强,有特殊影响力的高人。 禾木村是一个图瓦人的村庄,属于喀纳斯景区的一部分,地处边境重山阻隔的河流峡谷中,以自然风景的原始美和古老
兰仁到部队干满三年,转业回到了县城,县上安排他去车队,做了一段时间驾驶员。 那天他出车回家,碰上和他一起转业的同乡江二娃。正值改革开放时期,江二娃以前抽红梅烟都如同打牙祭,如今拉了一趟蒜薹去新疆,回县城时,就喝起了好酒,烟也抽起了“大重九”,20多元一桌的席,眼都不眨一下。要知道,这钱在当时已是兰仁一个月的工资。 说来也巧,那天和江二娃吃完饭后回车队,兰仁还挨了队长训。原因是队上一个驾驶员临时
林深处 看不见的航线 把两个地址、姓氏连接起来。蜻蜓的翅膀 在树林里穿行。伐木工留下拆迁的证据 我们成为忐忑的伴侣 蛇在树洞里吐出信子 我们仿佛两只鸟儿,相互问候。在某个 城市、某棵树木 身上,重新遇见自己 颤动翅膀让生活不至于跌落大地,让诗歌 亲近于信仰 点燃松脂驱散内心的浓雾 我们日夜鸣唱,赞颂倒春寒来得 像一场春天的雪 我们尝试飞。采摘新鲜的苔藓覆盖夜空 我们共
危险人物 千万要当心 这个爱看《厚黑学》的男人是个危险人物 他躺在床上看,坐在马桶上看 趴在饭桌上看,挤在公交上看 出差时他的包里只装着一样东西——《厚黑学》 昨天,他悄悄地对我说 单位里的人谁也不知道他在研究这本书 这事绝对不能让大家知道 这句话让这个男人 一下子变得更加危险了 私奔 趁着夜黑风高,我家的虎皮鹦鹉 带着他的媳妇连夜私奔了 虽说当初他飞到我家阳台上看风景
诗窖 清风歌唱,流水抚琴,群山在远处按兵不动 我携诗而来。山水皆入我诗 江湖恩怨看透。功名利禄放下 身为诗客,我要耗尽我一生磨一首首诗出来 不谙世事,不顾民间疾苦,独一人无病呻吟 断然成不了诗客的 在江湖上行走,就得身怀绝技,就得讲义气 糊弄谁呢?你那个哪里是绝技,那是杂技 人生不过几两碎银,把自己弄得忙忙碌碌的 不如留下几首诗。当剑用 无马可骑。我只身一人,徒步丈量天涯
喜鹊 是从我的旧衣柜里偷来的孤单吗 黑色的形状套在你瘦弱的身体上 竟那样地合身。点缀的一些白 像一道道光擦拭着我眼睛里的明亮 秋天已将大部分事物掳去 像我们身边也只剩下了 空荡荡的原野和寂静的怀念 其实从某一刻起我们已打扰到对方 但相对的视线里也有火花闪烁 两个同类的事物总能从相似的境遇中 找到可以契合的心跳和呼吸 你试图用声音的婉转掏出另一个我 在你并不单调的五线谱上跳
幽深的夜 无声无息,幽深的夜 偶尔从楼道里传来的脚步声,仿 佛天外来客 坐在灯下,读里尔克,读佩索阿 而后读玛丽·奥利弗 那些诗句也是在寂静的夜里写下 的吗 关于黑水塘,鹭鸟 或明亮的光 此刻,你与诗人之间横亘着的时空 仿佛一道栅栏,被撤走了 你和她,都化作了鱼 在海的一角相逢,划动各自的鳍 捕捉着神秘的诗意 你们交谈茴香,迷迭香和莳萝, 也交谈 月光下的深渊,以
你看不见的远方 我看见你,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在未知的不远处,在不远的即将到来的将来 你看不见我,静默的荒芜里 我是远方。比远方更辽远的是我的孤独 我的孤独,是我指缝间漏下的光 比秋天更寂静的,是一片木叶吹皱的乡愁 而光阴,从来都在看不见的地方 静静枯荣 我见过大海 我见过大海,盛大的孤独 从内心的阴郁里托举起蔚蓝色绝望 船影老去。我浮游的躯体,在天空中寻找岸 海水倾覆,从
我知道一百次的梦境也终究抵不过现实 但此刻我只想见你一面 不论是在悬崖之下 还是在充满疑问的城墙里 我们提前来到了理想国 当我再次见到你 我听到月亮掉进海里的声响 也看到我坚硬骨头下的根 在夜的三寸之下 我被敲击的外壳里 是沮丧和踊跃 所有的事物一桩桩地生长 我只能在眼前蒙上细细的云纱 我膜拜这些自以为是的塑造者 我收起海浪般的情绪 我能迎合的只有自己 我还未接住一朵寒
祈祷 秋天有无尽的陡坡 一小股高山来的鸿雁 将翻越折多山,来到大渡河 这些群山和河流 将见证每一次大迁徙 这是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 我甚至能见证大渡河无畏的咆哮 我甚至能听见大凉山 轻微的呼唤 那些生命冒着巨大的危险 光临与祈祷 胜过一切战火 与生者的语言 沉香 你的岸吞噬香草。没有醉人的 沉香,只有更惊悸的 波纹拥有迷人的起伏线 这样的岸汹涌澎湃,摇晃的轮船
应该是一朵格桑花繁育的童话 装帧着会飞的梦,那么美妙 有日月星光在闪烁 白云轻舞,牧歌就会在草坪上跳动 从雪的高度倾泻 在黑皮袄里唱响,牛羊开始抬高雪山 所有密密匝匝的花草 列队前行,驶入地平线 一条河开始决堤,为酝酿 一壶青稞酒 斜流出浓浓的醇香 一只蝴蝶,飞出梦域 落在一束光里 蜜一样地衔走 一曲飞扬的牧歌 风中的经幡 嘤嘤作响 从我的旧梦中轻轻划过 少年蹲
开始,还没有什么大碍 就像一棵千百年的老树 虽有不少枯枝败叶 但高大的身躯,依旧挺立 后来,像一张牛皮纸 虽然身躯有型,但是面色灰暗 本来红润的脸庞,光泽度越来越弱 再后来,像一个空的牛皮口袋 松垮的形体,锥心的褶皱 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饱满和丰盈 几乎不能端正成形,面容憔悴如土灰 现在,更像一盏油枯的酥油灯 火焰忽大忽小,时有时无 儿孙们在膝下围绕揪心照料,担心 这盏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