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古镇,华梓木的中药铺“杏林轩”已传承多少年,谁也说不清,有说百年的,有说更长一些的。如果时间久的东西是古董,那么,“杏林轩”也已成了古镇古董,和雕花镂纹的双戏楼、青砖垒砌的武昌会馆,还有香烟缭绕、古色古香的关帝庙,以及水旱码头一起,成为古镇标配,成为古镇人心中长存的东西,好像它们生来,就应该有一般。 可是,华梓木却进城去了。 开了一百多年的“杏林轩”,蓝底黄字牌匾摘下,排门关上,铺子四
1 父亲的电话来得很突然,原来,我家门前那截沉默多年的断墙,竟然发威了。一时间,我浑身像是被某种动物啃食后,产生了辣辣的疼痛感。 脑子里一阵痉挛后,才缓缓平静下来,没有时间咀嚼父亲关于残墙的所有描述。前段时间我跟主管闹翻了脸,也没好意思再待下去。不管怎么说,父亲这通电话,让我回家有了充分的理由。 冷静下来后,残墙的影像,一时浮现在脑海中。 若说这截断墙,打我懂事起,就存活在我的记忆中。每天
1 昨夜落霜了。 地上尽是些枯黄的梧桐树叶子,像一地癞蛤蟆在簌簌索索地乱挤乱爬。学生们挥起扫帚,前脚刚清扫完毕,一阵冷风吹过,回头一望,又是一地乱爬的癞蛤蟆。院墙上,昨天还骑着铁篱笆吹喇叭的牵牛花,今早叶和花全蔫了、黑了。角角落落里的杂草,黄的黄,枯的枯。唯校院一隅的月季园里还有花儿绽放,仿佛月季园还滞留在暮春时节。 月季园里满地衰草,月季花蔫儿吧唧,算不上繁盛。但在黄叶飘零的初冬,这鲜活样
从酒店出来,知远谢绝了当地朋友的陪同,一个人慢慢地走回宾馆。 仲秋的夜,有些凉。淅淅沥沥的秋雨不失时机地前来凑趣,调皮地敲打着灯光,又跳进地上的水洼里躲猫猫。路上的行人很少,谁又愿意在这样冷冷的雨夜踽踽独行呢?路边店铺的招牌灯不停地变幻着颜色,点缀着夜的寂寞和冷峻。 知远从骨子里喜欢这样的意境,尽管有些俗套和老调,还有点格格不入。但知远就是喜欢这种静静独处的感觉。在这个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
月亮光光,把牛吆到房上。 房上没草,吆到沟垴,沟垴有狼哩,吆到花场哩。 花场里拾了一把野鸡毛,拿到河坝摆去了,河坝老鼠撵来了。 老鼠哩?猫吃了。 猫儿哩?狗吃了。 狗儿哩?钻山了。 山哩?河拽了。 河哩?日头姥姥晒干了。 ——童谣 应是一个大雪天。麦村陷入寂静,偶有脚步声,从巷道深处走过。雪,起初落在瓦片上,落在院子,落在瘦路上,落在一只鸡的薄梦里。后来,雪,就只落在雪上了。
我回到曾经居住的村子,没做停留,直接穿村而过,向村西的那一大片田地走去。 在那一大片田地里,有一小块是属于我的。我知道它多宽,多长,多大面积,有多少条垄,也知道相邻两边田地的主人是谁。我甚至能记住,在我耕种的十几年里,我先后都种了哪些作物,哪年遭了天灾,哪年风调雨顺,哪年获得了丰收,哪年我出了大半年的力气,到头来却只是一场徒劳。 我离开那块田地已经有二十年了。离开前,我像对着我年迈的父母一样,
一 我的故乡徐郢,在时光的长河中静静流淌着它独有的韵味。深秋时节,当淡淡的白云悠悠飘过黄泥山时,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注入了一种别样的诗意与宁静。 每每踏入深秋,徐郢便被一种澄澈的氛围所笼罩。天空湛蓝如宝石,偶有丝丝缕缕的白云,像是仙女舞动的轻纱,轻盈而飘逸。而黄泥山,这座故乡的标志性山峦,在这个季节里更显得与众不同。它周身披着那淡黄的外衣,仿佛是岁月沉淀下来的色彩,在萧瑟的秋风中,默默伫立,却愈发
我的书房里,放着一块很特别的石头。它是在黄河河道里偶然捡到的,个头只有摊开的手掌大小,整体呈椭圆形,浑身包裹着土褐色的干泥,边缘略微显出深黄的石头底色,好似裸露着的骨骼,恰与河底泥沙同色;如果仔细看,一圈圈不规则的浅黄纹路若隐若现,如河面荡起的水波纹。 别看它“土”得掉渣,我却视为珍宝。捧着它轻抚,就觉得满架书香,都不如泥土独特的味道。那不时散发的氤氲香气,是发自灵魂的。因为正是邂逅“黄河泥”,
稚杉 我出生在清水江岸,对于杉树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愫。 那高大挺拔的身影,那深深浅浅的枝叶,仿佛是我生活中最亲近的伙伴。而在这片土地上,人们对杉树的热爱更是深沉而浓烈。 小时候,我常常和父亲一起来到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耕作。父亲总是耐心地教导我如何栽植杉树,如何善待它们。童年时代,在父亲的指导下一次次将小小的稚杉苗埋入土壤,然后再漫长地等待它们能够茁壮成长。经过多年的呵护,如今这些杉树已经形成
父亲有两个身份,一个是乡村医生,另一个是农民,与泥土打交道,种小麦,种花生,种大豆,兢兢业业,不离不弃,尽一个农人最好的本分,就像他尽一个父亲的责任一样。 父亲年少的时候,长得羸弱,在同伴们不读书或只读几年书的情形下,祖母坚持让他读书。祖母的母爱里以为读书对于羸弱的父亲来说是最好的出路。父亲心远志高,也乐于读书。然而,家穷,祖母砸锅卖铁,父亲也只能读到初中毕业。 接下来的路,明摆着呢,跟着祖父
冰晶玉洁满庭芳,蕙质兰心发清香。甲辰年孟夏的一天上午,和一群文友,满怀着探宝觅趣的激情,沐浴着灿烂和煦的阳光,相约来到邓州市张楼乡的一处园林胜地——豫南桂枫园。 园区占地60多亩,生长着30000余棵名树金桂,3000多株各种枫树,金丝楠树两千余棵,以及万余株色彩斑斓的紫薇树。2012年建园以来,经过园区主人的匠心打造,这里正逐步升华成一处集旅游观光、文化传承和学术交流为一体的邓州明珠。 红花
经过长达8个多小时的高铁,终于在晚上10点钟到达了我心心念念的桂林。上车前南阳还正在经历着一场大雨,寒风裹着雨丝,从裸露的皮肤扑入,一阵阵寒气袭来,令人不自主地打着寒颤,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前行,脚下发出的声音也似乎透着黏液。刚上车的我还沉浸在前往桂林的兴奋中,靠在窗台上,在手机上不断搜索着关于桂林风景的文章,下午的阳光不算刺眼,照在人身上,晒得人懒洋洋的,不知不觉中就进入了梦乡。高铁一路向西,随着终
江鸥倾斜羽翼,倾倒出无轨迹的自由 ——单簧、双簧、短笛和小号 声浪朝着相反方向,飞行偶尔停奏 犹似留白,夏至这张网 将诗人薄薄的影子从水里拎起来 瘦削的句子串成波光,刚被风擦掉,又写上 (低音提琴略带犹豫) 趁阒寂还远,那是众人终将抵达的幽蓝 夕阳正燃烧成一场干净的葬礼 他在江边走着,她在江底躺着 她(他)们手执石子抛向乌有的波心 岸 鸟喙将女人灰紫色的梦境,啄开一条缝
在大河故道 我接过父辈的锄头 种小麦、花生、棉花、大豆 几百年前 也是在这里 我的祖先划船、下网、捕鱼、摆渡 当河水从另一条水路流淌后 将帆影、桨声、渔歌、沉船 鱼骨、河蚌、螺壳、传说封存 从此寂寞如风 我嚓嚓锄掉杂草 却将几丛芦苇保留 只因,它们歇过当年的残阳 停留过祖先们的目光 一锄一锄 我凝视着脚下的那一团影子 那姿势 多像在河上一桨一桨划船 野水边的陶片
每一种美都有着雄劲的曲线 一如角弓,河流,雪竹 俯下身子,可以向一只蚂蚁作揖 极目远眺,垂天之云 不过一次低眉 但我背负了太多的词汇 积石成山时 我早已步履蹒跚 身体里的河流开始迟涩 一些话语开始 生硬地碰撞在一起
半夏 半个月亮比半个夏天凉爽 夜露成珠,凝合精华 我看见一株植物在沟坎点头,向微风示好 夏躺在竹椅上,萤火虫照出汗渍 半个夏天可以入药,也能入诗 药罐咕嘟嘟架上柴火,就飘飘欲仙 黄狗蹲守一旁,颇有仙风道骨 多年后我伏案写作被咳嗽折磨 一阵阵扯心掏肝 妻捧出一碗半夏,恍如当年的母亲 她说:喝了吧,碗里有半个月亮 能医好你的疾 那晚的夜色异常平静,我望着天空坐到天亮 车前子
种菜记 翻了三次土,施了两次肥 打好竹篱,扯好网 可以种菜了。播下茼蒿、苏州青、红萝卜 绊倒驴、鸡毛菜、豌豆、小香葱 栽了记忆中的老青菜、红菜薹、捆心白…… 买回几十米长的输水管 接上自来水,自制喷灌系统 第一遍水浇透 然后只要晴天都浇水,让土壤 保持持久的湿度和低温 可能水浇多了,绷住了泥土 老父下地用铲子松土 不几日,该出芽的出芽 该活蔸的活蔸,一切顺理成章 没有
枯萎和绽放无言。比如河床跌涨 星辰划过,夜空留下树身丈量 天地的尺寸,风空之后会有落叶 雨会梳理零散坠落在山河间 汇集河流谈过的涛声 马蹄和雁阵变化。一朵山茶喊疼 春天要架起沟通的芳香桥 像此时,光的浮现会堆积如山 凝视如眼 和故乡酌酒太多。隐喻不可描述 我为秋说得饱满和收获 像时过半生,时间望眼欲穿
一场雪就是一次久别重逢 我一直这样认为 你看 那么多雪花迎向你 当你走在路上 这么多的雪花径自飞向你的眼睛 还要在睫毛上停留 那么精美轻盈 那么清凉又温柔的提醒 如同故友 如同亲人 从四面八方来 扑向你的怀抱 落在你的头顶 更亲密的那些 在你的眉心脸颊或者干燥的唇上 留下小小的吻 春天的序幕拉开了一半 植树节我栽下芍药 日日盼望花开 至今还没有看到它发芽
对折 天空。大湖 就像寓意对折又展开 谁是谁的道具 找不出镜头里的不同点 我猜测 晨阳和落日 谁复制了谁的影子 潮汐之夜 月亮是不是复制一枚孤独 转交给湖水 我们站在水中央 天地无我 感受古老的湖风年轻而又抒情 我们又像是被虚构 被点中了哑穴 在美学与俗世之间静修 此时,近似于羽化的身体生出翅膀 那些水鸟群飞去的方向 我也想寻个去处 湖湾、芦苇荡 那怕是沼
《喀什诗稿》是诗人江媛从20世纪90年代至2012年近二十年的诗歌创作精华。诗集的核心在于展现诗人的内心和命运始终与故乡喀什紧密相连。喀什是一个位于祖国西部的城市,以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丰富的历史文化和壮丽的自然风光,为诗人提供了无尽的诗歌创作灵感。在诗歌创造中,诗人从民间生活和艺术中汲取养分,将民间的智慧和经历、情感融入诗中,赋予作品浓厚的生活气息。 诗集以鲜明的地域特点和诡谲多变的生活体验,为
跟随摄影师外出工作,于我还是第一次。 最初,我加入于德水先生摄影团队的时候,我只想去那里痛痛快快地撒回野。后来这个村庄和我的同伴们,让我把这次工作变成了一个爱的仪式。 今天,当我重新翻开温多不令的日记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一部分生命已经留在了那块土地上。我耳边出现了武双柱驱赶羊群的吆喝声,我眼前出现了一棵伫立于荒原的孤独的杨树,我的鼻子里出现了面食窝窝和鱼鱼的味道,甚至我的口中再次尝到了漫天黄沙
不得不感叹古人的智慧,把“温凉”命名成了一条河的名字,日夜叮嘱着安康,还把春天的美好与呵护赠予了世人。南阳人的温良,应该与此有关吧! 我站在仁济桥上,看河水从北方蜿蜒而来,把拥挤的楼群一一劈离,又把喧嚣的市井归为沉寂,然后再悄无声息地流向远方,河水更像是医者的手指,轻抚着大地的脉搏,感知着世间的病痛与疾苦。 仁济桥旁,温凉河畔,坐落着一片粉墙红瓦的汉式风格建筑群,据说这是建筑巨匠杨廷宝的杰作,
没有哪一种花有如此多的颜色 满足你挑剔的爱情 一到南阳 南阳就从目光中 伸出一支钓竿 吸引你 而月季花无疑是最好的鱼饵 你一张嘴 就变成一尾鱼 四季的风景刹时鲜活 在南阳 你绕不过月季花的微笑 久而久之 你就和月季花成了好哥们 或者是姐妹 在阳光下大呼小叫 徜徉花海 活出月季花的姿色 摆出月季花的姿势 话一说出口 都是月季花的花语 连夜晚 枕的都是月季花
1 沿着一朵月季花归乡,南阳便是我们的故乡 耀眼于眼前的花朵也耀眼于心间 “花中皇后”每一朵花也是我们,在南阳 我们都是那个被尘世宠幸的人 婉约的人间,我们只有爱 燃烧的花瓣是我们内心的纬度 花朵的海洋吞吐着潮汐 爱没有边界。芳香涌向万事万物 时间的中心都是一朵花的氤氲 我们包裹着世事的热烈 风中的吹袭,每一缕花香都蕴含着高贵 我们爱上每一朵花,也是爱上我们自己 人间大美
1 南阳的辞典里,沿袭着明媚的 阳光,泥土,河流 惬意的生活方式,可以是一杯酒,可以是 半壶茶,沏出的温润 一场盛大的清欢托起了 月季花,留在伏牛山以南的韵致 岁月的箫声,让那些含苞待放的意象 隐入尘烟剔亮的灯纱 在南阳,我与青山绿水为邻 与花草鱼鸟为伴 读书烹茶,会友畅饮 不待时光染白发,雨里红荷已经 画出新的晚霞 2 我安静地坐着。沏一壶新茶 仿佛一亿个宇宙在新
我爱的人,照着月季的镜子 偶尔会有光线扇动翅膀 像鸟一样掠过缝隙 一生很短,需要一些亮丽 来填充内心的灰暗、孤独和空虚 那锁在枝头重重叠叠的门 在必经路口 抖落身上的月光和灰尘 花开为谁 为谁,必须捡一篮子的星星 挂在窗花上 让月季挺起孤寂的头颅 一层一层,开启幽闭的心门 这一瞬多么心动 镜中梳妆,竟没有只言片语 而芳香是骨子里的雕刀 在枝叶的嘴唇上开槽 像勇敢的
葭苇的第一部诗集命名为《空事情》,暗合芦苇的空心之特性。空事情,对葭苇来说,是“空空的蜜袋”(《和你散步在动物园》),一个看万事成空的自我意识的流,同时也是用事情或爱的事件填满存在之空的过程,是一件事一段情从满溢之状态到空无的渐变之程,即“一缕烟连上另一缕”的自我的分化与融合。有时候,空是一个“冰箱”而事情则是“另一些地方的光亮”,“另一些地方的光亮/塞满我的冰箱”(《六月果实》)。有时候,空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