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时常感觉自己像那黄昏的太阳一样,不甘地挣扎着,缓慢地一点点坠落下去。最后无奈地停靠在黑暗里。 我所在的镇子普通至极,实在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它像大多数北方的镇子一样,孤立与周边的村子,并与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周边大多数是一些村民的耕田,小麦、大豆、番薯、玉米等农作物,它们在每个不同的季节轮番上阵。一条条并不宽敞的道路从四面八方通往这个叫做玛吉的镇子。这可真是个奇怪的名字,我所在的商
1 湛蓝的猫眼。月牙白的眸仁滚动时,好像轮流瞪视屏息围观它的人。 阳光从城中村低矮的石板隔墙斜照下来,地上粉笔界线让众人聚精会神之际,将要遭到猫眼攻陷。那些围观的嘴角和眉梢几乎同时自得扬起──一只肥短小爪,却如阒静中的一声唢呐乍响,从现场交缠的网状视线里,大剌剌胡乱扑抓,擒住众目睽睽下的那颗玻璃珠猫眼。 “啊噢──肥肥,放手啦!”他哀号地大叫,同属一队的孩子们更是惊声呼喊:“又来了,每次都这
快过年的前几天,天气奇冷无比。似乎连声音都能冻住的那种冷,出了门,人伴着一团白雾,甚至能听到被冻住的空气发出细小的破裂声。 小武喜欢这种天气。不是他不怕冷,而是天气越冷,他的生意越好。 小武是水暖工。每年这个时候,修暖气片和疏通暖气管道的活儿总是特别多。甚至,小武一年的收入,一大半来自过年前的两个月。 他敲了很久的门,里面仍然没有动静。到最后,小武几乎抡起拳头砸,门才被老人打开。 小武抱怨
阴雨多日,初晴。天洗得蓝是蓝,白是白,透亮。阳光从树冠上泼下来,被枝叶筛成金丝,溅到池中吸饱夜雨的荷花上,绿叶肥,花儿娇。 老画家被捂得发霉的心境也转晴了,明亮有神的眼睛轻柔地抚摸着莲池中的花朵,最后被一朵荷花勾住了。他固定好轮椅,支起画架,开始写生作画。 一柄肥硕的叶子探到岸边,叶面上托着几颗晶亮的水珠,半遮着一朵刚刚绽开两片花瓣的荷花。荷叶被阳光穿透,如同柔光镜,给荷花平添了一种神韵。一只
大唐一壶酒 “书画琴棋诗酒花”是人生的七件雅事。好诗是慢慢吟诵的,好酒是细细品味的。吟好诗、品好酒是一种美的享受。好诗与好酒在大唐与一个伟大的天才相遇。李白的诗歌传诵至今,何故?其他人生命的水银柱无法上升到李白的高度。酒是上苍赐给李白的最好的投入与解脱的方式,陶醉其中,把最深不可测的忧伤惶惑和最漫无边际的喜悦豪情毫无保留地交出。有了酒,才有了李白的诗歌。李白的诗歌把对生命万物的参悟和人生的况味写
一缕阳光温暖锦瑟华年,一丝熏风吹过陌上花海,一抹绿意漫过千山万水,在姹紫嫣红的四月天,我用指尖蘸一抹思念,写一阙草木扶疏的诗行,浅浅而行,走向母亲的月季花,走向有母亲的那些时光…… 一 今天。 恰逢雨后初晴,碧空纤尘不染。忽然记起,已经很久没回老宅子了。车子一拐,十多分钟就到了。小院,一如既往的安静,一排青砖红瓦房,凝结着岁月沧桑的印迹。矮窗前,赫然挺立着一棵高大的月季树,都齐着房檐了。上百
与何频先生的会面在东风渠畔,是渠北首过惠济与黄河相接壤的地方,这里草木葳蕤、杂花生树,绿色正浓。茶过三盏,书香环绕中,听他讲辨草识花的欢喜与牵绊,画草木写草木的专心和努力,以及故友知交的过往与思念……往事在滴答作响的分秒中快速回放,时间仿佛在言语中静止,在这不疾不徐、无刻意主题的闲聊中,先生的人生经历在他执着于生态、自然文学的书写中逐渐清晰、立体。 一 对于写作者和思想者来说,书房也好,书斋也
1 在乡村,风是人们再熟悉不过的一种事物。 这有什么好说呢? 风、雨、雷、电,诸如此类的自然气象物候,对中国传统农耕生活影响巨大。岁月迁流,节气转换,靠天吃饭的农人和外面一草一木一样,深切感受着风吹草动,地气升潜,阴阳消长。 风雨雷电,这套组合里面风就做了顶头将军。为什么会排在首位,大约因为它轻盈多变,灵性十足,所以便做了引路人。后面接踵而至的可是硬家伙,实力捶打,高强度操作。 我相信风
脚踏故乡的那一刻,我有漂泊许久,而后瞬间着陆的感觉。看一眼那片土地,浑身上下就裹满寂寥,极力控制情绪,生怕一不小心湿了眼睛。 上次回故乡是在2020年前,那时候每年都回去一趟,看看村子,哪怕她连一片废墟都算不上。 父亲曾说,每次回去看一眼,心,就能满很久,我和他有一样的感受。后来,父亲不在了,再回去就很压抑,无论视线挪向哪个方位,都能看到父亲的影子。 我蹲在空荡荡的村子里抹泪,丹江看着我,村
哈密是个极度缺水的城市,年降水量极低,据说年蒸发量是年降水量的很多倍。哈密的用水主要是靠冰雪融水和地下水,因此哈密是个气候干旱的城市。 来哈密将近四个月了,昨天的雨应该还算得上是一场雨吧?之所以这样说,因为之前也曾经有过雨,但那仅仅是滴了几滴雨,地皮好像还没有湿,雨就不见了,当地人称之为“脏车雨”。即下了几滴雨,把车上本来看不见的灰尘,通过雨点变成了点点滴滴的“大花脸”了,好像这几滴雨把车“下”
我喜欢一个人静静地行走,仔细打量这个世界,思考自己喜欢的问题,发掘人生的诗意。没有外界的喧嚣,没有繁琐的事务,只有一个人在聆听自己的心跳,感受自己的呼吸,理解自己的情感。 在光影中穿行 阳光灿烂,我漫步于树林边。头顶那些树叶,翠绿而饱满,宛如翡翠般镶嵌在枝头。它们层层叠叠,相互交错,形成一道道自然的屏障。阳光穿过树叶罅隙,洒下点点光斑,宛如时间的碎片,在岁月的长河中跳跃。这些光点时而明亮,时而
1978年的早春乍暖还寒,我的母亲溘然长逝,享年58岁。如果她多在世两天,就能接到我被大学录取的喜讯了,如果她多在世一个月,就可以听到父亲的佳音了,如果她再多活些年,就能和儿女们一起享繁花似锦的现代生活了。 母亲最终被劳累和担忧击垮,春蚕丝尽,蜡炬成灰,纵使万千期待,她还是搭上平生第一次乘坐的车,安息到那个可以继续与我的外婆长相厮守的墓园。 半月后,我围着母亲冬夜里针针线线为我织的围巾,背着她
回忆像一条大河,沿着它蜿蜒曲折的河岸,在梦中我时常能漫步到上游的童年。 小时候我们和外公、舅舅家共同租住在一处杂院里,附近大大小小的几个院落交错倚靠着,它们凸起的轮廓正好与河湾平行。借着高于河面一米多高的路基,这里的人们与门前的大河保持着敬畏又亲密的联系。 印象中有一年发大水,河水在一夜之间便快要漫过护院的路基。院子里的青壮年们迅速垒起了几层沙袋,他们焦急地伸出手感知着雨滴,仿佛在与老天爷进行
万木萧瑟,寒冷喑哑的冬季,突破是物候的隐喻。生命集结,伺机蓄势待发。空气凝成粉状,极易形成霾,世界被固性包裹。太阳姗姗来迟,例行公事般在空中逡巡,不等夜幕降临,就转身离去。温度急剧下降,路面出现了裂缝,雾凝固一团,相互摩擦,声音单调而局促。水滴变成纤细的冰凌,垂挂在屋檐和枝干上。灰色成了本色,将世界一网打尽。风缺少风度,悬在枝头和瓦楞上,有一种不可妥协的执拗。倾听是阅读季节的一种方式,在任何一个角
烛火 烛火中有一座清凉之城 尽管外面有灼热的火焰 城中却有一种树荫的凉意 每人都以肖像的形态出现,父亲的,母亲的 婴儿线条柔弱 当他啼哭,火焰开始闪闪颤抖 当他在林中迷路,火焰绷直不动 当他成为另一个父亲 一步步走向衰老,火焰冒出浓烟 你甚至能从火焰的形状看到 一个深夜思索者的额头刻度,一个 跋涉于流沙的行者胼胝的脚掌,一个 写作半生,仍无法触摸最终那一个词语的 诗人,
炉前工 把炉膛掏空,把属于每一个人 沉寂的时间倒空 高温下,几个炉前工 仿佛热浪的齿轮,相互咬合 一千度以上固化的色彩 必须有最冷静的血液流动 青春以最汹涌的方式飞溅 肉身,是钢的一部分 也是铁拱起的脊梁 劳动者贴近红光中的剪影 敢把铁水截流,坚实的步伐 来回踩自己的脚印 没有硝烟的另一种战场 钢水出炉,清渣沟,堵炮泥 护目镜前,火焰山的底片缓缓褪色 傍晚,霞光中的
火车上读子衿《归去来》 离开站台是一种隐喻,我们弹落南昌的雨 和昨夜的碰杯。那本薄薄的诗集摊开 是白鸽,唇齿咬住,就变成透明的房屋 手舞足蹈的人群吞下所有声音 29岁的诗人正把樱桃洗了又洗 他拒绝作为植物的一生,却怀念植物的土壤 我在他搅起的涡流里旋转,枯坐,不得其意 也不知那樱桃光莹可爱的美味 一阵猛烈的摇晃和拥挤,有什么击穿了 我厚厚的墙。整列火车坍缩成一声叹息 像流水一
绳结 绳子,在打着死结的地方,活着 两股力量揪住彼此 几十年没松手 仿佛,给绳子打结的母亲 还在用力拽着绳索 仿佛,母亲还在这个小小的绳结里,活着 我试图劝说绳结 放弃过往,重新回到一条绳子 再活一次 我在解绳子,绳子也解我 如果,我的劲再大一点 说不定,能把绳子另一端的母亲 拽回来 草 喜欢一个人生活 像茴香与鱼腥草,有着不被人识的芳香 像艾草,心生哀怨,仿佛有
父亲,冰河融化 淮河里的小灰鸭开始游弋 往常的三月 我会去茶园为您买一些春茶 去年冬天很冷,你走了 你坟上的雪还在我的心头堆积 在热闹的商场,我想为你买一件羊毛衫 买一件暖和的鹅绒服 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填满 我对您的思念 母亲的床边空着 您的茶杯也空着 阳光落在手上 我已经很久没有去看望一朵小花 桃花在枝头等我 蒲公英在草丛等我 我总是把自己弄丢 在拥挤的人群 我
一棵四百多年前的红薯 漂洋过海 坚守成一个富裕的传说 这棵行进在历史上的红薯 经过泥土底下 ——孕育和着床 无数地涅槃重生 在唐河王庄村结出经典的梦想 这个村子因为红薯 让大家的碗里盛满了幸福 也载入乡村振兴的史册 岁月在沧桑中 ——花开花落 载着成熟的等候 这棵倔强的红薯悄悄地 用生命里一藤青绿 在沉默中馈赠深情的硕果 久远的香甜,弥漫成唐河的精彩故事 温饱了
红薯从未离开过平凡 但它急速地流过我的童年饥荒 流过岁月 流过苦难的胃和母亲的泪滴 也流过电商达人的网络与物流 祈祷一次 生活就庄重一次 祈祷一回 灵魂就肃然起敬一回 擦亮头顶的炎阳拧亮无菌培养室的灯 普薯32 玛莎莉 济薯26 徐薯39 一个个响亮的名字 祈祷着粮食的丰年 善待粮食 再无贫困 娘说:红薯的心最干净 红薯是慈爱的 粮食是慈爱的 娘是慈爱的
一地泥泞不堪梦入芳洲路 叽喳的堂前燕送谁走几步 旧地重游敞开心扉的大棚更热情 少见多怪的样子 惹恒温室内的薯苗低头捂 明月开始惊起黛瓦青砖的鹊 旧貌换新颜白墙唱给彩画的 是剪纸公园荷花怒放的一首歌 幽篁里轻拢一曲山乡变 老树梢头凌霄花梦思牵 想当年西风少志恋酒坛 而如今逢春荷锄 气凌彭泽之勉 幽篁里慢捻一曲山乡变 篱笆上的民谣倾诉丰收的田 载不走乡愁的快递车 载满电
对王庄也是久闻其名,早就听说是个美丽的乡村,究竟有多美要去参观了才知道。车子到了麦仁店开始向北拐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村口的一座牌楼,上面刻着“梦里王庄”几个大字,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有故事的地方。 王庄村曾经是一个贫困村,在王庄村干部和全体村民的共同努力下,短短几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个贫困村走向了今天的美丽乡村,更是走出了全国脱贫攻坚模范王万才。车子刚停稳,王万才就精气神儿十足地朝我们走来
荷花辞 荷花。田田十里,月光千顷 当是花瓣最玉质的外延 而当风不经意间呼出小名:莲花 长辫子村姑就消失在细径尽头 如果花儿丢失,只剩下莲字 世界便翻转,钟声便缠绕古寺 芙蕖。或许那些茂盛 才更接近真实,接近一个人的字 韵律经水波的反射光芒轻灵 蜜蜂欢笑着从中采集到生命的香 菡萏,是身后的谥号。远远超出 古墓中残画一角含苞的典雅 仰望合欢花 我必须调整好姿态、心境、词语
一 初秋的傍晚,去花店。县城很小,花店亦不多,我常去的那家,在桥头。 花店,是我的喜爱;而我于花店,倒像是一种等待,它日日伫在那里,仿佛一直在等我,等我去看它,去赏它。这世间,有人懂你,有人赏你,不也是幸福。 走进店内,一排排,一层层,满眼都是绿色,青绿,浓绿,墨绿,绿得很有层次;也形态各异,小巧的,高大的;纤细的,粗状的。每一棵植物,都散发着质朴的灵性,呢喃着属于它们的言语。而我,只寻找那
一个撬动世界的圆点 循着外滩的钟声 抵近时光深处 看一条承载光荣梦想的河流 沉淀了多少浦东往事 当时代的号角响起 浦江之东的大地开始苏醒 三十余载春风 山河吐绿,人才、资金从四方向此集聚 浦江两岸,一座座高楼追赶着 丈量城市的高度 一艘艘万吨巨轮拉响雄壮的汽笛 向着世界的方向劈波斩浪 霓虹闪烁处,还有 人间第一等的月光洒落在 浦东的街衢巷陌。温婉月色中 涌动着一张张
大地飞歌的十月,花海如潮 金色的歌声,从我们的心窝飞出 所有炽热的情感呼啸着上升 壮阔激越的音符,响彻寰宇 汇聚成共和国七十五载历程的磅礴乐章 鲜艳的五星红旗,在金色的 阳光和风中猎猎飘扬 如此温暖的血液,溢满 我们的内心。党心和民心 紧紧相连,高擎闪光的 理想和信念。我听见 中华儿女每一颗 滚烫的心与华夏大地 强劲的脉搏一起跳动 七十五载的风霜雪雨啊 让沉疴缠身的祖
文章题目中的“永远”二字有着特定意指:杜涯的诗歌创作自起始到今日,三四十年间其审美关注点、意象组合方式、审美知觉话语的形构、抒情模式基本固置不动。其中,杜涯的抒情模式秉承着传统的“他物+抒情”、自然风感说。作为一位抒情诗人,情之缘起于感物、体物、触物,物色之动,心亦摇焉。“他物+抒情”的传统诗文中最基本的运思方式仍在杜涯这里起主导作用,并且,“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文赋》)“若乃春风春
近年来,随着工业化与城市化的不断扩张,环境恶化、物种灭绝等生态危机日益凸显,“生态文明”越来越成为人们关注和省思的重点。在文学创作领域,“生态文学”渐渐成为一种流行的文学思潮:“生态文学认为生态危机实际上是人性危机的反映,生态失衡本质上是人性失衡的表现,因此,生态文学致力于先拯救人的失衡的灵魂,进而拯救衰败的自然。”“生态文学”旨在打破人类中心主义的思维统御,把生态和自然重新置于世界的中心位置,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