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局紧赶慢赶,总算提前一刻钟到达了会展中心。如果迟到,助手林一定会做出“没我你还真不行”的表情。会展中心的拥挤程度让她吃惊,排队进门就花了七八分钟,需要身份证扫码,延续着疫情三年的习惯。等她找到活动场地又是一个意外,没有座位了。她作为被邀请的嘉宾,没有座位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看来的确如媒体报道,此次参加书展的人数较之前两年呈几何数上升。大家都很焦虑,急于动动筋骨,施展拳脚。 活动场地不大,是用板
顾真有时候想,女儿也许压根就不想回家。疫情刚爆发那一年,女儿飞机刚落地没几天,就被提前叫回上海。据女儿形容,老板的意思是交通可能会部分管制。在清濛机场的玻璃幕墙里,她看到女儿只在刷脸检票的时候脱下了N95口罩,她伶俐的眼珠左右转动如一道流光,惨白的脸显现出一种长痱子般的红。 “我就要有署名了——顾木兰,”女儿仰起头,看着她,“等这个剧拍出来,我就是正式署名的编剧了。” “顾木兰。”顾真嘻嘻地笑
少年先是看见灰色的飞鸟,巨隼一样的飞鸟从东面的青空飞来,它带着尖啸,头顶的独眼一直盯着角鹿群。角鹿惊恐不安,撞开了围栏,在村子里跑来跑去。那只花白毛皮的首领雄鹿,低头用角冠撞着桦皮桶。村里人和角鹿一起跑,巨隼看见了鹿群,向地面俯冲,它扔下第一个蛋,蛋砸在了撮罗子的尖顶上,一声怒吼,地底下有头凶恶的眠兽震怒,脚下的地面抖得像生了病,一下子什么都听不见了,连树木都站不住,再落下时都带着火。所有屋子都烧
巧姐儿——添彩法、京圈多蠢父、 诗为政治始、惊悚片大忌贩卖巧姐,是《红楼梦》结局的最后一件激烈事件,跟宝玉离家事件插着写。是现代电影编剧技巧,主体事件缺乏动作性,便插入一个动作性强的事,主体事件没变,观众错觉,主体事件变强。 传统小说技巧,叫添彩法。一幅水墨山水画,玩的是黑白灰的艺术,无奈买家不懂,于是染上点青绿,见到颜色,买家能欣赏了。还不够,就往画上贴黄金箔片,金光闪闪,肯定好。 西方也
二○○一年十二月十八日,严锋给我写信:陈村老师:网络文学的集子已经编好,非常感谢你的推荐指点和帮助。在附件里,敬请指正。 请严锋编的集子是这年的网络文学年选。我当天回信—— 我把你的序读了。序得很好。你把现象整理分析得有说服力。 从网上选文章,不管选者的动机和视野如何,都是困难的。它更散漫,不是文学一词能罩住的。从形式说也有很多的不“规范”。 我看到的这一年的变化,先是网络写手在网下被接受
时间是再奇妙不过的东西:它自顾自流淌,每一分每一秒你一不留神就会悄悄溜走。但它也自顾自凝结,不像你主观意愿强烈想要留下的人或物,总有一天会变成尘埃,时间不会改变,任一切灰飞烟灭,最后停留在原地的,也只是时间而已。 小孩子总想把美好的记忆封存起来,年轻时我也做过这样的蠢事。比如结束了短暂东京留学生涯的二十一岁的我,把宿舍里带不走又不想扔的杂物放进一个纸箱子,在上面用马克笔写上“这个箱子属于了不起的
我和德沚虽不是先认识,谈恋爱,然后结婚,但我爱之敬重之。 ——茅盾 姑妈孔德沚生于一八九七年九月,原名世珍,她是祖母生的第三个孩子,小名三娜。祖母生过八个孩子,不幸五个中途夭折,剩下女儿世珍,儿子令俊(我父亲,小名阿六)、令杰(我叔叔,小名阿福)。姑妈从小懂事,会帮着做家事,在祖母四十八岁病逝后,继续照顾、管教两个九岁与十四岁的弟弟。二十岁结婚后仍履行长姐的职责,她的丈夫茅盾先生亦对妻弟关爱有
1 “今天路过老师大,穿过校园,看到几个穿校服的孩子,个头与儿子相近,不觉心里难过。别的同龄孩子还在父母身边,每天放学回家,他已去外地上学。同时觉得自己未免善感,不该如此,匆匆出校园。” 二○二一年初秋日记中的一段。儿子乎乎十五岁去沪读书,开始住校生活。中考后的决定有些突然,之前从没想过他这么早离家。也因突然,有些猝不及防,及至他走,仍未恍过神来。家里一下空荡,以前他在家时,我总抱怨没有多少自
还有谁会记得它呢?每当打仓库场经过,瞥见挂在屋檐下的那只蒲鞋,总会这样想。但那时集体已解散,仓库也不再囤粮育种。只有在收割季节,个体农户将水泥场地分割成井田,晒场脱粒。大多的时候那里空着,场地的坏损处、缝隙间,开着不同季节的野花,只有狗尾巴草却近乎常年摇曳着。 只有当春夏间,麻雀在蒲鞋里做窝,黄口小雀伸出脖子嗷嗷待哺时,经过的路人,或许朝檐下瞟一眼。那也只是在意鸟雀,并不注意那只作为鸟窝的蒲鞋。
巨鲸过 墨蓝色的山脊耸动 巨浪用万掌互击呼唤巨灵的到来, 一管管水柱朝天冲击仿佛要把天空洗空 一切沉寂必将被它们的大声呼吸刺破 所有的生灵让道不然 都被它们吞噬大嘴张开 这世上最大的仓储地或墓地 是的这片水域太盼望它们的临幸 哪怕哗然、喧嚣、煮沸 这种迫切需求正在水下将次声的方式 传递水波之上有一只巨手正在打翻 灯塔的基座航海日志和航标灯已消失 它们以快箭的泳速逆流而上
七号格萨尔 一匹黑马 在七号空间里吹着草尖的水珠 给我伸手的眼睛 扶着他那黑皮肤的主人 他头戴一顶黑色的帽子 左手拿着金刚杵 右手拿着一块巨石 一条抓着风的绳索 黑乎乎的夜里 他像一颗黑色的星星般闪烁 消失一颗露珠的瞬间 一只鹰飞过了十三层天 帮大山一起老去的治嘎岱曲迥尉那 在太阳的影子里 领唱着深夜波动的歌 被江河打开的他那嗓门打破了 土地和大海的风盒 他的四
幽暗时刻 一生中有很多幽暗的时刻 让你怀疑生活 年纪越大越害怕清醒 很多后悔的事 落满灰尘 种子埋在地下 沉睡的亲人也埋在地下 只有不断与过去告别 生与死 天亮与天黑 才会一样温暖 花瓶 朋友送的花瓶 一直摆在客厅 没有插上鲜花 也没有盛满故事 它摆放在那里 空空的,就很好看 细腰肥臀 透着淡淡的粉色光泽 像个穿旗袍的女人 一定要有用吗? 我偏爱庄子的
立春 解冻的何止是东风 是深埋在地下的虫蚁 是母亲洗晒的一日又一日 在风中翻飞 白蝴蝶的样子 从冬眠中醒转 它们也有呼出的腾腾热气 仿佛梅花落下之香 只惊动背负薄冰的鱼群 那闪动 是一株绿芽 于春夜中立起了身 雨水 与灯火同行 而你,在黑暗之中 天空裸露出伤口 一只慌乱的小兽 逃出时间之穴 奔跑着,长出触角 我试图以双手相迎 却听得 哗然一声—— 雨水
进城古道 一条道,太古老了 快丧失了语言,以至 用路牌来标识 原先,可能出没伐薪 狩猎的影子。后来 进城的担子,披星戴月 挑出山货的露珠 或许,古道两边的沙沙声 那是,乡愁的回音 因为,书生的肩挑箱柩 留下拂脚的衣袂 包括,一封家书的抵达 如今,还有老人守着 几乎无人的光阴 只有当网红直播时 落寞的心,才和古道 一起生动起来 雁苍古道 不知是谁珍藏三十六潭
舒晋瑜:一直以来,你强调女性文学和女性视角,这对你的学术研究会有怎样的影响? 张莉:以前我们的研究领域有意或无意忽略了女性视角,所以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让基于女性视角的阅读和基于男性视角的阅读站在共同的层面。我想说的是,女性视角不是在“被强调”,而是本就应该有一个女性视角存在,这对于研究者和创作者而言都非常重要。 以往,在做文学批评的过程中,我没有特别强调过自己的女性身份和女性视角,但是,最近
一 二○二四年二月,一只名叫Flaco的猫头鹰去世的消息登上《纽约时报》等媒体的头条版面。哀悼的市民们自发相聚在纽约曼哈顿的中央公园,这里曾是它生前喜欢待的地方。 Flaco学名欧亚雕鸮,它从小被送入纽约中央动物园,在这里生活了整整十二年。直到去年,有人破坏了它的笼网,Flaco越狱出逃。但是,这种广泛分布在欧亚大陆的物种并不是美国本土鸟种,换句话说,动物园之外也没有它的同伴。从没有过野外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