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一生中,只给一位作家写过碑文,这位作家是比他小21岁的韦素园。韦素园可能是鲁迅《野草》时期最亲密的文学伙伴。散文诗集《野草》的首篇《秋夜》,创作于1924年9月15日,最后一篇《一觉》创作于1926年4月10日。作为未名社核心成员,韦素园与鲁迅在《野草》时期的著译关联,一直没有引起研究者足够的注意。韦素园曾经希望由未名社出版《野草》,以至鲁迅在1926年11月21日致韦素园信中明确表示:“《野
1 吴村的松树刚出现萎蔫时,没几个人在意。村里人不靠卖树生活很久了。人们倒觉得满眼翠绿中零零星星地出现一小簇黄,仿佛给了青帛以点缀,蛮好看的。吴村的高山上生长着的大多数是杉树、毛竹、杂木,矮山上则种着果树、油茶、茶叶、庄稼。松树历来是间种的,甚至用不着专门种,因它环境适应性强,自己就会长出来。松树混交在所有林地,正如稗草于稻田落地生根,加上价格原因,山里人历来嫌弃它,想砍就砍了。 也就两年光景
在喀纳斯草原一个灌木和乔木互相交织的盆地,一簇一簇的野玫瑰花热烈地开放,散发着魅惑的色彩。哈三陪着妻子玛依拉去浪娘家,他们共同骑着一匹老花马从地窝子出发,天气不错,阳光怡人,四野里一派安静的感觉。哈三闭上眼睛,微风中草木摩擦的声音像波涛一样在耳畔滚过,哈三感到身心放松,二人心情都有说不出的愉悦。老花马仿佛懂得哈三两口子的心情似的,步态显得漫不经心和超然物外的样子,它驮着二人呱嗒、呱嗒地行走在野玫瑰
1 出租冰刀的老头就在十点的方向,身子堆萎在小马扎上。我的朋友说,间谍不都是邦德那样,有时候他们可以是大学教授,也可以是一个卖包子的中年妇女,出租冰刀的老头为啥不能是间谍呢?老人脸型消瘦,脸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肌肉,眼窝往里抠抠,眼神鹰隼一般寒气逼人,江边的人都管他叫小彼得,估计也和他长了外国人才长的眼睛有关。 小彼得身旁有一块木头牌子,用红油漆歪歪扭扭涂了四个大字:出租冰刀。“出”字因为油漆蘸得
一 你收到邀约:一位青年作家,即将在杂志上组发小说。六篇,四万字,一部中篇的体量,但六篇齐发,具有了一种泣血力荐的气势,“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秋”。按惯例,杂志须给这组小说配发评论文字,跟作者本人推荐几位评论家,作者却指定说想请你为他写评。你第一反应是有点蒙,因为你很少评论,第二是好奇,作者为何有这样的想法?当然,你和作者本人有过接触。去年夏天,在一个书展,你是作者,他是出版社编辑,负责安排你行
1 和广奈的小说相遇,是我讨来的缘分。作为文学期刊编辑,个人特别关注青年作家,尤其是还未冒头的文学新人。《天涯》《青年文学》《作品》《西湖》《山花》等重视新人的刊物拿到后时常翻阅,每次从中发现眼前一亮的作者,总找编辑同仁们资源共享,积极推介。《作品》杂志的“超新星大爆炸”栏目,近年特别引人注视,其一次性推出一位新人新作五六篇,并配发创作谈、印象记、访谈、多篇评论,还通过线上线下进行作品讨论,最大
推荐语:乔叶(北京师范大学) 在我近期的阅读视野中,感觉寺庙题材的小说在青年写作中似乎形成了一种隐约的潮流。无论是薛超伟的《化鹤》,还是杨知寒的《一团坚冰》都有涉及。这让我想起网上流行的一句话:“在上班和上学之间选择了上香;在求人和求己之间选择了求佛。”此语虽是自嘲,却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代青年人的生活困境。像小说里在佛寺相遇的“我”和邵灿宇,两个年轻人来寺庙做义工,就是他们消解现实中不确定性的
一、封禅前的澶渊之盟 时间进入了1008年,通往泰山的道路上,又走来了一支规模空前,威武雄壮的封禅大军。距离上次唐玄宗封禅泰山,一晃过去了二百八十三年。 如果这次宋真宗不来,大宋王朝怕是再没有什么机会。为了能够登上崇敬有加、向往日久的泰山,宋真宗可谓是殚精竭虑,大费心思。他的这次动举,被人说成是创造了前所未有的封禅“闹剧”。 这个话题,还得从一次重要的盟约说起,这个盟约,就是宋真宗始终抹不去
年关将至,死气沉沉的十里河村渐渐有了人气。婚嫁、拜寿、乔迁、起屋……大事喜事都放在正月办。十里河二狗娘百岁大寿,就放在正月初三。稳七、保八、争九、奔百岁是日子慢慢好起来的当代农村人的追求。百岁大寿因此就不是二狗家的事,而是全村人的喜事,或者说是全村人的愿望。村里人凑钱,在县里请了戏班子,要唱上三天。 请戏班子也不是说乡下人爱看戏,就是图个热闹,图个喜庆。老年人尚能跟着哼几句,年轻人那就是听天书。
1 他是皇帝的老师,庙堂中天生的乐天派,南宋朝野著名的语言炼金术士,性格执拗的大臣,返乡者,乡村酿酒师,文学史上不灭的星辰……这大概是他给大多数人留下的印象。可他于我远不止如此。我和他有着特殊的缘分,比如说,他是江西吉水人,我也是江西吉水人。我们说同样的方言,脚踩同一块乡土,喝同样工艺酿造的酒(一种在冬天用糯米酿造的水酒)。他出生的村庄湴塘,他辞官后返回的故乡湴塘,现今归黄桥镇管辖,我的村庄下陇
一、十三行 对广彩来说,乾隆二十二年十一月初十,是个重要的日子。 乾隆二十二年十一月初十(1757年12月20日),乾隆下令关闭江、浙、闽三大海关。从这一年直到1842年,广州成为唯一对欧洲开放的口岸。 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清政府在广州设立粤海关,第二年,广州外贸代理洋行十三行应时而诞。 那时的珠江,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河流,“万国来朝,夷舟蚁泊”,客似云来,货如轮转;那时的十三行,有
7月3日,我们在雨中离开了岩下村来到河阳村,河阳村在缙云县新建镇,距离缙云西站(高铁站)只有十一公里,还有直达车到车站,交通便捷。到达之后,我们先与缙云河阳古民居管委会主任等干部们开会大致了解河阳村的概况。我们很庆幸河阳村有一位优秀的退休教师朱益清老人,一直在收集整理河阳村的资料,并且不吝于分享他的资料和手稿。朱益清老人的故事我们会在后续提到。会议中我记录了管委会主任李德扬留给我们印象深刻的几句话
约好大卫早上九点到酒店大堂门外接我们,他准时到了。昨晚我们到达巴厘岛天已黑透,机场出口有一大溜的出租车,司机们席地而坐,显然打车的人不是太多。有一位像是负责人的,主动上前问我们要到哪,邢教授说出酒店的名字,负责人指了司机中的一位,那人就是大卫。大卫长得很帅气,五官立体,他高高兴兴跑过来替我们拿行李。来之前我做过攻略,说这儿出租车是不打表的,要谈价钱,我问大卫怎么收费,他说40万,我刚想说30万,我
绝画 猷州庄子虚,初以画荷练笔,继以画荷得名,终以画荷成一卓然大家。 看庄子虚画荷,实乃不可多得之精神享受:作画前,必用刚刚汲起的井水净手三遍,次焚檀香于画案,再不紧不慢铺开宣纸。此时,但见他肃然作色,神闲气定;突然间,抓笔于手,笔走龙蛇,随意点染,如癫如狂。一炷香焚尽,一幅荷花恰恰画毕,鲜灵灵跃然于纸上。或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或是映日荷花别样红,或是荷尽犹有擎雨盖,莫不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其构
一只眼两只眼 这是老贾退伍后第三次失业了。 这次,老贾的工作是小巴检票员。去市区的小巴从小镇中心广场发车,有个站牌,没有车站。过去,司机站在小巴门口,来人交钱上车。在线购票开通以后,得有个人一直站在广场上扫码检票。老贾当了检票员,不过只当了一天。 老贾早早钻出被窝来到广场上。头班小巴还没到,已经有七八个旅客在排队等候。 这时,一辆白色轿车停在路边。轿车不熄火,一个穿皮衣的秃子下来,满脸堆笑
拯救者 常常困在自掘的海洋中 独舟难撑,风雨并不看好,半路出家的人 文字的水太深,要有 惊人的毅力与过人的胆识,寻找 破绽,我双手握桨 试图与水和解,风雨并不愿和谈 想起缺水的那些年 父亲一肩挑起这个家,饥饿也没有 困住他的脚步 我的文字突然失去了意义。 在这个秋天 干旱后的秋雨,比月光更柔嫩,我的舟 已漏水,站在舟舷上 倾覆在即刻,我看见岸上,有人给我比画 逃生的动
藏经阁 那天秋风正起,心情带领躯壳 沿西江北上,又于江中回首 看一座城先于浮云逃离 船靠河岸。不知名的古渡口 着一袭青衫 藏匿于密林中 拾台阶而上,虚拟的天梯 直插云霄。寺前空地 可种莲,种香樟,也可种菩提 香火轻绕,林间梵音若隐若现 庄严法相,可大可小 阁楼经书,可读可不读 树下有扫地僧,将岁月留痕反复拂拭 又似反复诠释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桥段 且歇脚。且
我的人生,裹着厚厚的岁月包浆 沉淀的苦难 负重的经历 久积的酸甜苦辣 形成了一层 厚厚的岁月包浆 在身上 在灵魂里 坚硬如骨头、岩石、青铜 浓缩成时间的重量 一层一层,负痛揭开 都是浸血的岁月沧桑 所以,你不必了解曾经的一切 也不必服用麻木来疗伤 我的人生,裹着厚厚的岁月包浆 这样最好,陈旧有时是一种力量 它保护的,具有被发现的价值 最终,交由时间证明,但不是古董
小暑 溽热的天气 芦苇和水草疯长,浓情蜜意的鸳鸯 在河湾里乘凉,你的遮阳帽 遮住日光千里奔赴的投影 阔大的水面上,有鲤鱼跳龙门的演练 宁静的天空 飞过来几只白鹭,它们优雅的姿势 几乎能与你媲美 你的身影晃动在微风吹拂的河岸 在我的眼里,显得异常清晰异常亲切 我们不能潜水,不能飞翔 只在这人间的平地上走动 可是有你就足够了,你就是我的时间地理 和天文数字 在这个赤日炎炎
与彦宏一席谈 坚持夜观天象的人,耀眼的星星 一定不在人间 小区闪烁的灯光像犁铧寻找泥土 生活的播种一定保持住根底 老虎的黄金拉扯烟火的衣襟:混种或套种 一向是上帝的把式,像肯定又否定 循环不息。一直拉紧时间之弦,悬而未决 大地上尽是用星光催肥的余韵 天堂只是一种补充 不必住进去 主题是一样的 如果历史是虚构的 我试图抹去所有的农民起义和宫廷政变 那么,皇帝悬梁,村妇投井
晚风 面对长江,我说我们简短的眉毛 像条陌生的河。此后 我们便不用再见了,孤独会 以晚钟的身份出现,叩响我的门 从此刻开始 就让我习惯这种,单调的生活 那些陈旧的念词也不再提起 离别的终点,不过是 我们招手过后火车短暂的汽笛声 稻田 在昏黄的天色里,我的思虑 无非是几棵矮小的稻苗和 江上的帆 稻田依旧青涩,已经出土的 狗尿苔,用沉默陪时光变得老去 某一刻我感觉自己
赵彦的散文《如今我只叫自己的名字》在文末引用了四百多年前莎翁的戏剧《亨利四世》第四幕第三场的台词:“我肚子上有一大堆舌头,每一条舌头都不说其他的,只说我的名字。是的,现在我只说自己的名字。”笔者以为这句意味深长的收束藏着作者隐而未发的“神秘彩蛋”,所以试图从莎士比亚的主题和文本中寻找对应的线索,结果却是徒劳无获。 难道笔者一定要通读一遍莎翁的《亨利四世》才能找得到这篇散文隐含的真理吗?或者,笔者
2023年第10期,白小云以《夏雨》为题首的十首诗歌发表在天下好诗栏目,这十首诗歌的风格正如题首一样,有着夏季暴雨之后的干净明亮和不拖泥带水的简洁。组诗中,白小云惯用一组组对抗的意象,如爱与疼痛、生长和衰败,等等。这不仅仅暗示了诗人内心的矛盾,更是在刻画她缔造出来的一只潜藏在暗中的手。这只手沟通了她想象和现实的世界,连接了苦难和新生的憧憬。一种隐微却不张扬的女性力量如白云一般,飘浮在纸上。 在白
中国当代青年作家中,大多以城市街巷和历史阵痛为题材,很少有人书写乡村的衰落凋零和农民的生存现状。据我阅读所及,倒是有两个青年作家致力于书写父辈和同辈的乡村生活体验,一个是山东写小说的魏思孝,另一个是甘肃写散文的王选。 王选在其发表于《作品》2023年第12期的新作《零工》中,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如实记录底层民众打零工的生存状态,在扎实细密的叙述中表达出切肤的疼痛和清醒的无奈。 本文总共五个部分,
马可·奥勒留曾说:“在人和别的事物之间有三种联系:一种是与环绕着他的物体的联系;一种是与所有事物所产生的神圣原因的联系;一种是与那些和他生活在一起的人的联系。”诗歌是人与人之间、与社会之间和自然之间的联系,然而其中必然有着某种联系,那朵做到了,她用灵性感受自然之美。 在那朵的诗(《作品》2023年第12期)中,我们可以寻着众多的事物来印证她的灵性,以及她那灵性感悟的自然之美。她的十一首诗中处处吐
评论家任茹文说:“散文是作家写给自己的生活回声,也是和读者互通情感交流思想的最短距离。散文最需要勇敢真诚互见本心的品质。”凌仕江的散文《被词语追杀》就达到了这一境界。读这篇散文时,彻底被作者袒露的内心世界所征服。他对现实的忧思与自省,对生命的思虑与真诚,对人生的阐释与解读,对命运的深切思考和忧患意识,使整篇作品有了更高维度的美学追求。 “词语”这一意象在文本中昭示着命运的波折、生命的价值、肉体与
很多人没有在意过一个人的走姿,它总会透露着个人的心性。我把诗人的写作也比作“走姿”。 郑万明《雅克夏》一诗写道:“山很高/鹰能抵达/朝圣者的灵魂/也能抵达。唯独我这个俗人/抵达不了。一座圣洁的巨乳/把我仰望的目光/越拉越长。”行走者,首先是思想者。当一个思想者(特别是作为诗人的思想者)的灵魂撞上风景,或被风景所牵引的时候,行走已是他无法绕开的选择。像人们说的:“没有行走就没有诗圣杜甫一样。”“诗
“世界那么多人”是一首歌,是对爱情永恒性的无限向往,是对人世无奈的感慨与咏叹,亦是历经幽深生活的锤炼到生命诗意的漫漫求索。陈年的中篇小说《世界那么多人》(《作品》2023年第10期),是现代都市女性庆红从父母婚姻之城内城外数十年明战及心战中艰难而终极性的解脱,解脱之时便是坚质现实生活的玲珑结晶——生命诗意的抵达。 陈年在文本构建中设置了两条叙事线:一是主人公庆红夹在离婚的父母之间深切体认他们长久
记得有位诗人曾说过:诗歌是一个人心灵的秘史。有独特个性的诗歌,是一个诗人内心最真实的独白。 读完诗人一地雪发表在2023年第10期《作品》上的一组诗歌,感同身受,感慨不已。在这组诗歌中,诗人一地雪仿佛一位相交多年的挚友,与我对坐,把一些隐藏在内心的独白,说给我听。在她用真诚的文字铺成的小径上,不由自主走进了她内心的秘境。我听到被生活风雨洗礼的诗者,那动人心弦的灵魂低语。 愤怒出诗歌,疼痛出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