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代诗坛,我们常会听到某人谈论他人的作品时说,“你写的是翻译体”。如果我们反问,那什么才不是翻译体写作,这可能会让人顿时语塞,一时无法回答。与此同时,为何翻译体这个概念在诗歌中会被我们经常谈及,在小说、散文等其他文体领域中却谈论较少。这个问题要阐述清楚显然是个系统工程,需要专业的语言学者、翻译家、比较文学研究者和文学理论家等去集体论述。或许深究其背后形成的原理是困难的,但是只要我们开始下笔,翻译
一 翻译语言的“板结”现象 诗歌与语言关系密切,是各种语言的“花朵”。至于语言与语言之间,或许有简单复杂之别,但很难说有美学之异。就诗歌来说,不能说某种语言的诗歌比不上另一种语言的诗歌,而只能就每种语言自身内部的诗歌演化情况来作判断。象征主义诚然发源于法国,但是很难说德国的、俄国的象征主义就不如法国。至于语言之美,我们怎么能否认德语或俄语自身的美,说它不如法语美呢?只是看使用它的诗人如何最大化地
夜深了 [加拿大]洛尔娜·克罗齐 风把田野的被单揭开。 凡是需要睡下的,都在那里睡下。 凡是该休息的也都已经歇息。 门从月亮上掉下来, 带着把手和铰链,漂在沼泽地里。 此时的月亮是这样通透, 不管是什么都能从正面穿过去。 只有狐狸在四下行走。 它一会儿是只猫,一会儿又像是郊狼。 光线足够用来看清身边的事情, 可是嘴巴却躺在黑暗里。 凡是需要睡下的,都在那里睡下。 凡是该
雨 后 陈敬容 雨后黄昏的天空, 静穆如祈祷女肩上的披巾; 树叶的碧意是一个流动的海, 烦热的躯体在那儿沐浴。 我们避雨到槐树底下, 坐着看雨后的云霞, 看黄昏退落,看黑夜行进, 看林梢闪出第一颗星星。 有什么在时间里沉睡, 带着假想的悲哀? 从岁月里常常有什么飞去, 又有什么悄悄地飞来? 我们手握着手,心靠着心, 溪水默默地向我们倾听; 当一只青蛙在草丛间跳跃,
杨碧薇:张老师好,很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接受访谈。您是赫赫有名的学者,也是新诗领域里重量级的批评家,按照惯例,我想先从批评角度来开启此次访谈。在新诗的百年历程中,批评与研究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是新诗发展的重要推力。但至今仍有一部分诗人对批评和研究持否定态度,“写不好诗才去做评论”的论调从未终止。您如何看待这一问题?对此,新诗批评家能做些什么? 张清华:从某种意义上,他们说的是对的。能够当好运动员
2023年3月,《漫游:于坚诗选2011-2021》由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诗集收录了于坚近十年创作的代表性诗作,是诗人漫游在语言的荒原上的沉思、勾连、转喻、敞开和穿越,寄托了他对汉语的感激与思考。 作为一位持续写作四十余年的汉语诗人,于坚的诗“心明知昭,不惑于俗”,以语言之器穿越时间,与圣哲同行和对话,并问道于悠悠天地。在《孔子》一诗中他写道,“三千年/哲人不萎/择邻而居/家族世居曲阜/他从
于林间或坊间寻觅一片空地,然后在时空的一隅停顿、环顾或倾听回音,胡世远在这样的时刻,“仿佛在等待中找到迷失的自己”;他继续写道,“我们把自己交给内心,交给一个静物,听它们用沉默说话,用坦然示现存在与消失”(《大佛寺》)。如此的心绪,是胡世远散文诗集《一群喜鹊在飞》中多维韵致里飘逸的一缕,它隐秘地流溢出诗人的诗歌理念和艺术哲思:在与事物(通常是自然物)感应、碰撞或拥抱中写关于它们的诗歌肌理,在物与人
2023年9月,北岳文艺出版社出版了刘春的诗集《我写下的都是卑微的事物》;同一时间,当代世界出版社出版了刘春的另一本诗集《另一场雨》,可谓花开两枝,争相竞发。刘春认为,两本诗集的同时出版“可以视作我的诗歌写作成绩单”。我在阅读过程中饶有趣味地发现,两本均为短诗作品结集,体例相似,选编均衡,在内容上没有交叉重复之作,直观地反映了刘春多年来的写作状况。而两本诗集的开篇收录的都是关于“月亮”的诗。诗集《
2021年6月,北岳文艺出版社出版了赵雪松的诗集《划亮火柴》。这是山东诗人赵雪松最新出版的诗集,收录了他从1990年代到2020年创作的诗歌。正如书名《划亮火柴》所暗示的,这是一部“苦修”之作。潮湿的火柴划亮又熄灭,诗人在看似西西弗斯般徒劳的行动中,修筑的是精神的原乡;泥土的芬芳、大地的辽阔、草木的姿态都是诗人聚焦的对象,它们共同构成了诗人对于生命以及自我存在的确认。在不断划亮火柴的过程中,大地与
从表面来看,敦煌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诗集《拍水而起的浪花》是单篇诗歌的组合,是诗人赵兴高对雪山、湖泊、花草、森林、草原、爱情、长城和荒原等传统意象的浅吟低唱,但当我阅读完整部诗集后发现,有一条丝线把所有诗作串联起来,汇聚成了一条宽大绵延的丝带。诗集《拍水而起的浪花》共收录一百二十首作品,分为“有一座雪山已经足够”“一片雪花里流出的河”“你的路上我走过”“秋风吟草”“烽燧下的乱弹”“总有沙子在风中”六辑
初识叶坪老师,是在1992年春天。那时候我正与妻子董秀红热恋,秀红让我去拜访一下叶坪老师,谈一谈,她要听听叶坪老师对我的印象。于是,我叫上我的老师潘源源,一起前往温州小南路24号叶坪老师的家。叶坪老师的房子面积不大,小小的客厅里家具简朴。见我们到来,叶坪老师客气地请我们坐在沙发上,自己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对面,就像老朋友一样与我们聊开了。他没有询问我什么,倒是向我和潘源源老师讲了许多秀红的情况,他说秀
人的一生会有许许多多的朋友,然而一旦进入老年,蓦然回首,你便会发现,不知不觉间,绝大多数的朋友都已经走失了、走丢了。最后能想起的,也就剩下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 对于我来说,女作家虹影就算屈指可数的那么一个。 旅英女作家虹影以诗歌和长篇小说传名,蜚声海内外,多部作品被译成多国文字,英国BBC、瑞典国家广播电台等媒体都采访过她。2000年,她被中国权威媒体评为十大人气作家之一;2001年,她被《中
诗人就是努力用心去理解人,而又常常不被人理解的那个人。 新诗发展到今天,呈现出的这种备受质疑与争论的纷繁状况,实在是新诗走到这个阶段应有而正常的状况。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新诗从发轫之初,就是接受外来文化影响的产物,初衷就是为了求变,求新,求发展,求创出一个新“我”来。今天,更是一个真正的“世界文学”的时代,各种文化相互渗透,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相互借鉴,相互吸收,要想在这个大融合、大变革、大发展
哲学把心灵从感官那里拖出来,诗把全副心灵沉浸在感官里。哲学是凭理性的玄学思维方式,诗是用形象显现真理的思维方式。 哲学的语言可以写得像诗一样,诗却不能写得跟哲学的语言一样。如果把诗歌写成哲学式的警句诤言,便成了愚蠢的诗人了。 保持你丰富的感觉经验,而不是用概念化的词语、法则或定义来代替丰富的感觉经验。因为精密的分析和严格的推理可能使感觉的源流枯竭,就像我们欣赏一幅画或一首歌曲,首先感受的是美,
三楼一间不足十平方米的房间里,天棚下吊着一张白塑料薄膜,像一口大锅悬在半空。“锅口”紧贴屋顶漏水的四角,“锅底”则悬在一人高的半空中,护佑着屋内的三张桌子,防止桌面上那永增不减的“诗稿山”被雨水、雪水侵袭……这就是《诗林》的诞生地,哈尔滨市道里区工厂街12号。从1984年10月创刊号出刊,到1990年代初期,位于工厂街12号的小屋虽狭窄简陋,但被缪斯信徒们熟记,因而又是格外有幸的。因为这里见证着我
生下我多么简单啊,就像森林多出了一片叶子 就像时间的蛋壳吐出了一只鸟 而你生下我的同时 你也生下吹醒万物的信风 你生下一块岩石,生下一座幽深的城堡 你生下城门大开的州府,那里灯火光明 你生下山川百兽,生下鸟群拥有的天空和闪电 你生下了无限,哦,无限—— 从头到尾,我都是一个简单而完整的过程 来时有莫名的来路,去时有宿命的去处 而你生下我的同时,你也生下了这么强劲的呼吸: 这是
想起那年冬日午后 麻雀们在院子的砖缝里觅食 她站起来,它们惊慌地飞起 她坐下,它们重又聚拢、专注寻找 收拾院子时,她前进,它们便后退 她后退,它们便前进 它们安闲撒落在她四周,像围着一棵会走路的树 一米近的信任让她感动 一米远的怀疑让她心疼 如今她在城市寻找栖身的屋檐 飞过一间又一间 当他们伸手,像要将她揽住,她便飞走 当他们退回,她又上前 她能给的信任和怀疑,也是一米
雪,若孤身前来,就有兽性 就会使用粗钝的角,围攻故乡 我的母亲就会梦见我病重 她起身再次点燃火堆,彻夜不眠 雪,若结伴而至,便携神旨 父亲面如群山,抖掉身上的积雪 没有说话,又点了一次烟 ——原载于《北京文学》2023年第12期 推荐人:毛兴华 推荐语:彝族“雪族十二子”的神话传说和高山多雪的大凉山孕育了诗人如雪的诗写,蕴含着隐痛。雪掩盖万物,静默中弥漫着深邃隐秘的气息,无法道明
冬雪已消遁,南鸥迁来 我和另一个我端坐,品茶 细心打量着节气的变换 这一刻,我们在楼宇间写下“春日”二字 福山中的动植物就猛地苏醒 于是,事物的进化论找到了源头 而外婆坚信:打开门窗,一切冒出新芽 所以,她习惯在生火之前 从角落里取出一个土豆,放入 火塘中进行每天重复的动作 却没有一丝厌倦,这让我很好奇 恰巧,有一天我听到她对着土豆念叨 因此,我知道 她只是练习与他不在人
张力是指互补物、相反物和对立物之间的冲突或摩擦。在文学批评中,它是一个应用相当广泛的术语,其意义取决于使用时它所在的上下文。一般而论,凡是存在着对立而又相互联系的力量、冲动或意义的地方,都存在着张力。 俄国的形式主义者及其追随者用张力的概念来描述诗歌的韵律。他们认为这种张力存在于节奏的律动与句法模式的力量之间;约翰·克劳·兰森认为,在一首诗的逻辑主题和局部肌质之间存在着张力;维姆塞特则含蓄地指出